"身體麻木了，心里麻木了，日子可有什么盼頭？我可有什么盼頭″李維鴻走在街上。不是夸張的說，爹跑了，娘死了，留下過什么東西，留下過一堆債條

李維鴻早些年陪客戶喝得落了一身病，"一瓶白酒一萬生意″靠這么句話他還清了債，清賬的一張張欠條被他死死的握在手里，皺巴巴的像是剛從垃圾婁里拾的。在酒吧他有份酒保的活，他又走著到了那去。換好衣服，理著衣領，一抬頭是副陌生面孔，一上來那人就道:"維哥！真是你?。『镁貌灰姟?/p>

"你誰啊你？″

"啊？我?。∫媸?！″

李維鴻腦海中顯出幾個身影又道:"哦，想起來了″益十方一臉的興奮"維哥，你最近在忙什么?。俊謇罹S鴻道:"還債唄，天天累挺的″

"…怎么？怎么欠了債了就？″

"沒什么″

益十方見李維鴻不愿多說便干笑了幾聲又說:"那…陪我喝幾杯？……我請！″李維鴻點了點頭應下了，一杯接著一杯的喝，開始咳了，益十方擔心:"怎么喝這么多？傷身呢″這么多年來的應酬李維鴻早就默認了喝酒的"命令"

"…你讓我喝的″

"傷身呢，少喝點″

"嗐，現(xiàn)在我想多喝點，以前沒機會了″

"？這話怎么說″

"沒幾天活頭了″

益十方心頭一驚又道:"怎么了？什么叫沒幾天活頭了？″李維鴻沉默了會兒開口道:"還完債我就不打算再活了，人走了賬也清″益十方被他的話驚得一時說不出話，回過神后，一股無名之火直竄上來道:"你他媽是不是瘋了？就為了這么點錢，連命都不要了？″努力壓下怒火，眼神緊盯著李維鴻。李維鴻搖搖頭道:"我知道我沒什么盼頭，日子沒什么盼頭，不值得″聽著李維鴻的話，心像是被針扎了一樣，泛起細細麻麻的疼痛"你怎么就知道自己沒盼頭？"益十方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聲音都還有些顫抖"你連死都不怕，還怕活著？″

李維鴻回道:"我本想體面點死掉，安眠藥死后會吐沫不好看，上吊死后會變紫不漂亮，淹水死后也不行會巨人觀，割腕太痛，跳樓尸體會碎，燒死是種折磨，可偏偏只給了我這些選項″他說話的語氣平靜的像在討論天氣般。益十方打斷:"夠了！″他額頭青筋暴起，雙手緊握成拳，強忍著內心的沖動，"你以為死就能一了百了？你有沒有想過關心你的人！"

"但凡有一個我都不會想死″益十方呼吸一滯，不自覺地放軟了語氣:"怎么就沒人關心你了？我……我就挺關心你的?！逭f罷別扭地別過臉，耳尖泛紅。

李維鴻輕輕笑笑站起身道:"不說了，還有活?！逡媸揭娝咝睦镉行┲保乱庾R伸手拉住他，但又覺得不妥立馬松開道:"…等等，今晚的工作先別做了，我有話跟你說?！?/p>

李維鴻道:"你說吧″

益十方煩躁地點起一根煙，深吸了一口吐出煙圈"也不是什么大事……咳，就是想問問你，除了還債，就沒點別的追求？″

"沒″

"呵，真是……″自嘲般輕笑一聲，隨手將煙頭按滅在煙灰缸"那還完債之后呢，就真打算一死了之？″雙眼緊盯著李維鴻，目光灼熱得似乎要將眼前這人燙傷。

"嗯″

"還完又如何？你死了，就沒遺憾？″心里盤算著怎么才能讓他打消這個念頭。益十方隨手拿起桌上的打火機把玩著，金屬機蓋發(fā)出清脆的聲響，"要還多少，我?guī)湍??！蹇此坡唤?jīng)心，眼神卻緊盯著眼前那人。

"快還完了，不用你管″

"……″益十方沉默良久，忽然笑出了聲，只是笑意不達眼底，"行，你想好了就行。″嘴上雖是這么說，心里卻已經(jīng)有了別的打算"反正我話帶到了。"

這事以李維鴻去作工而匆匆過去，見過一眼后就已是幾月后了。

這次又在娛樂會所再次見到李維鴻，徑直朝那人走去，"忙嗎？跟我過來一下。"說完也不等他回答，轉身朝包間走去。

見李維鴻跟著進來，隨手關上門，指了指面前的椅子道"坐。"自己則走到桌后坐下，身體前傾，雙手交叉抵住下巴道"我記得你說過，債快還完了？″

"還完了"

"然后有什么打算？"良久見桌前那人不說話，也不惱，自顧自地繼續(xù)說道:"這么拼命賺錢″語氣中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心疼"還不是為了還債……還完之后，真就一點留戀都沒有就去死？"

"嗯″

"嘁……″輕笑一聲，心里盤算著該怎么打開李維鴻的心結，轉過身時，語氣帶上了幾分誘哄，"那總有喜歡的東西吧？″

"沒有″

連問了多少個問題早不清楚了，回答都是清一色的"沒有"

"什么都不喜歡″原本只是想套他的話，得知他真的清心寡欲后莫名有些煩躁，拿起桌上的煙盒輕敲"那你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所以才想死啊″

益十方被李維鴻的話一噎，剛想發(fā)火卻又想起自己的目的，只好壓下怒火，耐著性子繼續(xù)勸他:"就因為這個？這世上無趣的人多了去了，難不成都去自殺？″

"隨便他們死不死的″

"債你都還完了″雙手插兜，斜靠在一旁，深邃的眼眸打量著眼前那人，似是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所以，接下來打算做什么？還是一心求死？″

"嗯，張羅后事呢″

"你以為你是誰？″許是被他的話氣笑了，眼底卻滿是寒意，聲音也沉了下來"說死就死，你有沒有想過別人的感受？″腦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現(xiàn)出多年前那封沒送出去的情書。

"別管我了??！″

"你還真是……″聞言神色驟然一變，心中騰起一股無名之火"怎么？之前跟你說的話都當耳邊風了？″

"我他媽聽了啊，想死這么難嗎？！″李維鴻吼道。益十方怔了怔:"和我去天臺說會吧"

天臺風很大，大風吹拂著李維鴻的風衣，吹拂著他的頭發(fā)，連身影都吹拂過了就是沒吹拂過他想死的決心。李維鴻明白被叫上來也是一番說教，于是又轉身走下臺階。

"喂！″在李維鴻身后不遠處大聲喊著，見他沒有停下的意思，急忙快跑幾步擋在那人身前，"你還真是油鹽不進?。　辶粢獾剿裉齑┑母裢庹?，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

見他又沉默不語，心里的不安愈發(fā)強烈，嘴上卻依然強硬:"我再問你最后一遍，你確定要這么做？″

李維鴻點了點頭，益十方說道:

"行，既然你這么想死″怒極反笑，掏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道"幫我查一下李先生最近的購買記錄，尤其是……有沒有買什么奇怪的東西。"

過了一會兒，益十方道"什么？″聽到電話那頭的回復，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掛斷電話后死死地盯著李維鴻，半晌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你買安眠藥干什么？″

"這幾天睡不著覺，適當吃幾片″

益十方顯然并不相信李維鴻的說辭，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度大得像是要將他捏碎"適當吃點？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現(xiàn)在，你給我說清楚，買安眠藥到底要干什么？！″

李維鴻無奈道:"我說過了，我本想體面點死掉，安眠藥死后會吐沫不好看，上吊死后會變紫不漂亮，淹水死后也不行會巨人觀，割腕太痛了…″

"夠了！″益十方打斷了話，額頭上的青筋跳動，幾乎是從喉嚨深處擠出的聲音"你覺得這很好玩嗎？″強忍著內心的沖動，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體面？你有沒有想過你死了會給別人帶來什么？″

"清靜″

"你……″被李維鴻的回答氣得說不出話來，胸口劇烈起伏著，突然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拖著人就往自己的車走去"既然你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