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頻率……

校慶日當天，整個南山高中張燈結(jié)彩，處處洋溢著節(jié)日的氣氛。

賀峻霖站在大禮堂后臺，透過幕布的縫隙觀察觀眾席。禮堂座無虛席，不僅有全校師生，還有眾多校友和受邀嘉賓。校長正在臺上致辭，而他的目光卻不自覺地尋找著某個身影。

"找什么呢？"丁程鑫湊過來小聲問。

"沒什么。"賀峻霖收回視線，再次核對節(jié)目單，"下一個是校友合唱，然后就是嚴浩翔的鋼琴獨奏，設(shè)備都檢查過了嗎？"

"檢查三遍了，音響組說萬無一失。"丁程鑫拍拍他的肩，"放輕松點，你看起來像要上刑場一樣。"

賀峻霖深吸一口氣，試圖緩解胃部的緊繃感。過去兩周的籌備工作幾乎耗盡了他的精力，而今天一切都將接受檢驗。更重要的是，這是嚴浩翔轉(zhuǎn)學后第一次公開表演——雖然是被音樂老師硬拉上臺的。

"下面有請高二(3)班嚴浩翔同學為我們帶來鋼琴獨奏《雨后》。"主持人的聲音通過音響傳遍整個禮堂。

賀峻霖屏住呼吸。舞臺燈光暗了下來，只剩一束追光打在中央的三角鋼琴上。嚴浩翔緩步走上臺，身著一身簡潔的黑色西裝，與平日運動風的他判若兩人。他在鋼琴前坐下，修長的手指懸在琴鍵上方，靜默了三秒。

然后，音樂如流水般傾瀉而出。

賀峻霖聽過嚴浩翔彈琴，但那是在空無一人的音樂教室，是即興的、私人的時刻。此刻的演奏完全不同——每一個音符都精準而富有情感，旋律時而如細雨輕撫，時而如暴風驟雨，將"雨后"這個主題演繹得淋漓盡致。

禮堂里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音樂盛宴震撼了。賀峻霖看到前排幾位音樂老師交換著驚訝的眼神，更有幾位校友拿出手機開始錄像。

最后一個音符余韻未消，全場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掌聲。嚴浩翔起身鞠躬，臉上是賀峻霖熟悉的陽光笑容，但眼中卻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像是釋然，又像是懷念。

"我的天！"丁程鑫抓住賀峻霖的手臂，"嚴浩翔居然彈得這么好？他以前是學音樂的嗎？"

賀峻霖沒有回答。他看到幾位陌生人在嚴浩翔退場時立刻圍了上去，其中一位中年女性正熱切地說著什么，還遞上了名片。嚴浩翔禮貌地點頭，但賀峻霖注意到他的背脊微微僵硬，那是他抗拒時的身體語言。

"我去看看。"賀峻霖把節(jié)目單塞給丁程鑫，快步走向后臺。

"...真的非常感謝您的賞識，"他聽到嚴浩翔說，"但我目前的重心是學業(yè)，暫時沒有演出的計劃。"

"年輕人，"那位女士堅持道，"你的天賦不應(yīng)該被埋沒。我在國家大劇院工作，如果你改變主意，隨時聯(lián)系我。"

她離開后，嚴浩翔長舒一口氣，肩膀明顯放松下來。轉(zhuǎn)身看到賀峻霖，他眼睛一亮："怎么樣？沒給學生會丟臉吧？"

"彈得很好。"賀峻霖簡短地說，猶豫了一下又補充道，"那些人...？"

"哦，就是些音樂圈的人。"嚴浩翔聳聳肩，語氣輕松，但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那張名片，"林老師可能邀請了幾個朋友來聽。"

賀峻霖想問更多，但下一個節(jié)目的演員已經(jīng)準備上場，后臺頓時忙碌起來。

"我們得去控臺了。"他最終只是這樣說。

嚴浩翔點點頭，兩人一前一后走向控制室。校慶活動持續(xù)了整整一天，直到傍晚才圓滿結(jié)束。賀峻霖和學生會成員們留下來做最后的收尾工作，嚴浩翔則被校長叫去和幾位重要校友見面。

"賀副會長，"校長在告別時親切地拍著他的肩，"這次校慶非常成功，學校很滿意。對了，下周一有個重要通知，記得提醒嚴浩翔同學一起來我辦公室。"

賀峻霖點頭應(yīng)下，心中疑惑校長找他們有什么事。收拾完會場已經(jīng)晚上八點，他回到學生會辦公室整理文件，發(fā)現(xiàn)嚴浩翔正坐在電腦前，眉頭緊鎖。

"怎么了？"賀峻霖走過去問。

嚴浩翔抬起頭，表情如釋重負："你來得正好。財務(wù)部的報表系統(tǒng)好像出問題了，明天就是提交截止日。"

賀峻霖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文件夾："讓我看看。"

他俯身檢查電腦屏幕，突然意識到自己和嚴浩翔的距離近得能聞到對方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氣。這個認知讓他心跳漏了一拍，但他強迫自己專注于眼前的故障。

"不是系統(tǒng)問題，"片刻后他得出結(jié)論，"是文件格式不兼容。需要轉(zhuǎn)換一下。"

"需要幫忙嗎？"嚴浩翔問，"我對數(shù)據(jù)處理還算在行。"

賀峻霖本想拒絕，但疲憊感突然襲來。他已經(jīng)連續(xù)工作十二小時了，眼睛酸澀得幾乎睜不開。

"好吧，"他罕見地讓步，"我把需求寫給你。"

兩人并肩工作到深夜。嚴浩翔的技術(shù)確實嫻熟，不僅迅速解決了格式問題，還幫賀峻霖整理了好幾份積壓的文件。凌晨一點，當賀峻霖準備保存最終版本時，電腦屏幕突然藍屏，隨后陷入死機狀態(tài)。

"不——"賀峻霖絕望地拍打鍵盤，"我還沒保存！"

嚴浩翔立刻接手，嘗試了幾種常規(guī)恢復(fù)方法無效后，他從包里拿出一個U盤："需要上大招了。"

半小時后，嚴浩翔不僅找回了丟失的文件，還修復(fù)了電腦的系統(tǒng)錯誤。賀峻霖看著他熟練地操作各種專業(yè)軟件，忍不住問："這也是在你叔叔的錄音棚學的？"

嚴浩翔的手指停頓了一下："不，這是我爸教的。他是計算機教授。"語氣中有一絲賀峻霖從未聽過的復(fù)雜情緒。

"你從沒提過你的家人。"賀峻霖小心翼翼地說。

嚴浩翔的目光仍盯著屏幕："沒什么好提的。好了，文件都恢復(fù)了，我教你怎么備份更安全。"

他耐心地向賀峻霖演示了幾種數(shù)據(jù)保護方法，兩人的頭幾乎靠在一起，嚴浩翔的呼吸輕輕拂過賀峻霖的耳際。這種近距離讓賀峻霖心跳加速，但他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學習。

"這樣即使系統(tǒng)崩潰，文件也不會丟了。"嚴浩翔最后說，轉(zhuǎn)過臉來。

兩人的視線在極近的距離相遇，賀峻霖能清晰地看到嚴浩翔灰藍色眼睛中的每一絲紋路，像是暴風雨過后的天空。時間仿佛凝固了幾秒，嚴浩翔先移開了目光，輕咳一聲："應(yīng)該很晚了，我們明天...不，今天還要上課。"

賀峻霖這才注意到窗外已經(jīng)泛起魚肚白。他們竟然工作了一整夜。

"你住校對吧？"嚴浩翔收拾著東西，"我送你回宿舍。"

"不用，我自己能..."

"賀峻霖，"嚴浩翔打斷他，語氣罕見地嚴肅，"凌晨四點，你一個人走？別開玩笑了。"

最終兩人一起走在晨光熹微的校園小路上。清晨的空氣帶著露水的清新，四周寂靜無聲，只有他們的腳步聲在石板路上回響。

"謝謝你，"賀峻霖突然說，"不只是今晚，還有...所有的事。"

嚴浩翔似乎有些驚訝，隨后笑了："不客氣，合作伙伴。"

這個稱呼讓賀峻霖心頭一暖。曾幾何時，"合作伙伴"只是公事公辦的代名詞，現(xiàn)在卻蘊含著更深的意義。

周一中午，賀峻霖和嚴浩翔一起來到校長辦公室。校長滿面笑容地迎接他們："首先再次祝賀校慶活動的成功。今天叫你們來，是有個重要消息。"

他從抽屜里拿出兩份文件："教育部將舉辦全國優(yōu)秀中學生論壇，每省選派十名代表。學校決定推薦你們兩個參加選拔。"

賀峻霖驚訝地接過文件。這個論壇名聲在外，入選者幾乎都是各校最優(yōu)秀的學生，對未來升學有極大幫助。

"但是，"校長繼續(xù)說，"最終人選需要經(jīng)過評審，其中一個重要考核是完成一個公益項目并提交報告。你們需要合作完成這個項目。"

賀峻霖和嚴浩翔對視一眼。校長似乎將他們的沉默理解為猶豫，補充道："當然，如果你們不愿意..."

"我們愿意。"嚴浩翔突然說，"對吧，賀峻霖？"

賀峻霖點點頭："是的，校長。我們很榮幸。"

走出辦公室，兩人站在走廊上面面相覷。

"所以..."嚴浩翔先開口，"有什么公益項目點子嗎？"

賀峻霖思考片刻："我上周收到社區(qū)兒童中心的求助，他們需要學習輔導(dǎo)志愿者。也許我們可以結(jié)合這個..."

"加上音樂工作坊怎么樣？"嚴浩翔眼睛一亮，"教孩子們基礎(chǔ)樂理和簡單樂器。我在音院附中時參與過類似項目。"

賀峻霖注意到這是嚴浩翔第二次主動提及過去。他點點頭："很好的想法。我們需要詳細計劃書和預(yù)算..."

"還有人員招募和時間安排。"嚴浩翔自然地接上，"放學后圖書館見？"

這種默契讓賀峻霖心頭涌起一股暖流。僅僅幾周前，他們還是針鋒相對的對手，現(xiàn)在卻能像多年的搭檔一樣無縫銜接。

"圖書館見。"他微笑著說。

下午的課程結(jié)束后，賀峻霖早早來到圖書館，攤開筆記本開始列出項目大綱。嚴浩翔遲到了十分鐘，氣喘吁吁地跑來，手里還拿著兩杯奶茶。

"抱歉，被體育老師拖住了。"他將一杯奶茶推到賀峻霖面前，"給你，三分糖，加椰果。"

賀峻霖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我喜歡這個口味？"

嚴浩翔正在打開筆記本電腦，頭也不抬："上次學生會聚餐你點過。我記性不錯。"語氣隨意得像在談?wù)撎鞖狻?/p>

但賀峻霖的心跳卻因為這個小小的細節(jié)而加速。他自己都不記得嚴浩翔參加了那次聚餐，更別說注意到他喝了什么。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里，兩人全神貫注地完善項目計劃。嚴浩翔的創(chuàng)造力與賀峻霖的條理性意外地互補——每當嚴浩翔提出天馬行空的想法，賀峻霖就能立刻將其轉(zhuǎn)化為可執(zhí)行的步驟；而賀峻霖的嚴謹計劃也因嚴浩翔的創(chuàng)意火花變得更加豐富。

"我們需要至少八名志愿者，"賀峻霖看著人員名單說，"目前已經(jīng)有五個報名了。"

"馬嘉祺說他可以幫忙，"嚴浩翔翻看手機消息，"丁程鑫也是。這樣就七個人了。"

"還差一個..."

"劉佳怎么樣？"嚴浩翔突然提議。

賀峻霖抬起頭，眉頭微皺："劉佳？她不是..."

"雖然她之前傳播過謠言，"嚴浩翔平靜地說，"但她確實有組織活動的才能。給她一個機會？"

賀峻霖沉默片刻，點了點頭。他想起自己筆記本上對劉佳的評價——"有創(chuàng)意但缺乏引導(dǎo)"。嚴浩翔的建議與他的觀察不謀而合。

"那就這么定了。"賀峻霖在名單上寫下劉佳的名字，"第一次活動定在下周六？"

嚴浩翔比了個OK的手勢，突然想起什么："對了，校長說我們需要指導(dǎo)老師簽字。找李老師怎么樣？"

"好主意。"賀峻霖記下待辦事項，"明天午休去找她。"

工作告一段落，兩人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嚴浩翔突然問道："你為什么想?yún)⒓舆@個論壇？"

賀峻霖停下手中的動作，思考了片刻："可能是...想證明自己吧。"他輕聲說，"我媽媽是學校老師，總有人覺得我是靠關(guān)系才當上副會長的。"

嚴浩翔靜靜地看著他，目光中沒有任何評判。

"你呢？"賀峻霖反問。

嚴浩翔望向窗外，夕陽將他的側(cè)臉鍍上一層金色："想找到...新的可能性。"他的聲音很輕，幾乎像是自言自語。

兩人沉默地走出圖書館。傍晚的風帶著初秋的涼意，賀峻霖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

"冷？"嚴浩翔問。

"有點。"賀峻霖承認，"早上出門沒想到晚上會降溫。"

嚴浩翔二話不說脫下自己的外套遞給他："穿上吧，別又累倒了。"

賀峻霖想拒絕，但看到嚴浩翔堅持的表情，還是接了過來。外套上殘留著嚴浩翔的體溫和那股淡淡的柑橘香氣，讓他莫名安心。

"謝謝。"他低聲說，將外套穿上。袖子稍長，遮住了他的半個手掌，但他并不介意。

"明天見，合作伙伴。"嚴浩翔在岔路口揮揮手，轉(zhuǎn)身走向男生宿舍。

賀峻霖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開始期待明天的見面。這種感覺既陌生又熟悉，像是久違的陽光突然照進心房。

回到家，他脫下嚴浩翔的外套準備掛起來，一張折疊的紙從口袋里滑落。賀峻霖彎腰撿起，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看了——是一張藥品說明書，上面寫著"帕羅西汀，用于治療焦慮癥和抑郁癥"。

賀峻霖的心猛地一沉。他迅速上網(wǎng)搜索這種藥物，結(jié)果證實了他的猜測——這是處方級抗焦慮藥物。嚴浩翔為什么會需要這個？

他想起那篇關(guān)于鋼琴比賽失利的報道，想起嚴浩翔婉拒音樂邀約時的表情，想起他偶爾流露出的復(fù)雜情緒...一切突然有了新的解釋。

賀峻霖小心地將說明書折好放回口袋，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保護欲。無論嚴浩翔經(jīng)歷過什么，他現(xiàn)在不再是獨自面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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