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S的安眠曲》

無畏站在門口，走廊的燈光從他背后照過來，在易輕煙腳前投下一道細長的影子。他的白襯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和那個若隱若現(xiàn)的蘭花紋身。

無畏（楊濤）你好？

無畏微微偏頭，聲音里帶著禮貌的疑惑，卻沒有多少驚訝。仿佛深夜在福利院偶遇陌生女子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易輕煙的喉嚨發(fā)緊。她應該編造一個借口迅速離開，或者干脆用藏在袖中的電擊器讓他暫時失憶。但當她開口時，聽見自己說

易輕煙這首曲子...很特別。

無畏的眼睛亮了一下，那是真正音樂愛好者聽到懂行評價時的反應

無畏（楊濤）你懂音樂？

易輕煙暗暗咬牙，努力讓緊繃的肩膀緩緩下沉，試圖調(diào)整出一副疏松自然的模樣。她深知此時不能露出半分破綻，于是微微揚起下巴，故意在臉上勾勒出一抹漫不經(jīng)心的笑容，硬是將自己逼成了一個看似純粹的業(yè)余愛好者。

易輕煙一點點，我小時候?qū)W過鋼琴。

這是個半真半假的謊言。她確實學過鋼琴，但不是普通孩子那樣在音樂學?！窃?暗夜幽蘭"的特別訓練基地，為了某個需要接近音樂家目標的長期任務。

無畏側(cè)身讓出通道

無畏（楊濤）要進來聽完整版嗎？這架鋼琴音準不太好，但手感還不錯。

這是個危險的邀請。理智告訴她應該拒絕，但某種難以名狀的好奇心驅(qū)使她邁出了那一步。當她從無畏身邊經(jīng)過時，聞到了淡淡的檀香混著薄荷的氣息，與那些渾身古龍水味的商業(yè)精英截然不同。

音樂教室簡陋卻整潔。老舊的立式鋼琴上放著幾本翻舊的樂譜，墻角堆著兒童用的打擊樂器。無畏回到琴凳前，手指輕輕搭在琴鍵上

無畏（楊濤）剛才那首是我自己寫的，還沒完成。

易輕煙站在鋼琴旁，保持著安全距離

易輕煙很動人，有種...懷念的感覺。

無畏的手指在中央C鍵上輕輕一按，音符在空氣中震顫。

無畏（楊濤）大多數(shù)人覺得它太憂郁了，你是第一個說它'動人'的。

他抬眼望向她，琥珀色的眼眸中折射出頂燈微弱的光點，那光芒仿佛為她的輪廓鍍上了一層柔和的暈影。

無畏（楊濤）我是無畏，黑東科技的。

易輕煙易硯

易輕煙流暢地說出早已準備好的假名

易輕煙自由職業(yè)，偶爾教鋼琴。

這個身份背景她反復演練過無數(shù)次，護照、社保記錄一應俱全。

無畏似乎想說什么，但他的手機突然響起。他看了一眼屏幕，眉頭微皺

無畏（楊濤）抱歉，公司的事。

接通后，他簡短地說了幾句技術術語，然后掛斷

無畏（楊濤）我得回去了，服務器出了點問題。

易輕煙點點頭，暗自松了口氣。這次偶遇已經(jīng)超出預期，她需要時間消化和調(diào)整計劃。

無畏走到門口時突然轉(zhuǎn)身

無畏（楊濤）對了，我們福利院正在找兼職鋼琴老師，每周六上午。如果你有興趣...

易輕煙感到一陣微妙的違和感。太順利了，順利得像是精心設計的陷阱。但當她審視無畏的表情時，只看到真誠的期待。

易輕煙我可以試試。

無畏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她

無畏（楊濤）上面有我私人號碼，隨時聯(lián)系。

她當他們的手指相觸時，易輕煙再次感受到那種奇怪的電流感，讓她差點縮回手。

無畏（楊濤）周六見，易老師。

無畏微笑著說，然后消失在走廊盡頭。

易輕煙獨自站在音樂教室里，手中的名片仿佛有千斤重。她看向鋼琴，注意到琴架上放著一本手寫樂譜，首頁寫著《給S的安眠曲》。S是誰？妻子？戀人？這個念頭讓她莫名煩躁。

她迅速拍下樂譜，然后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福利院。夜風吹在發(fā)燙的臉上，她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有多么不專業(yè)——居然毫無防備地進入了目標人物的私人空間。

回到安全屋，易輕煙立刻檢查了全身是否有追蹤器，然后打開電腦調(diào)出無畏的全部資料。屏幕的藍光映在她緊繃的臉上，一行行數(shù)據(jù)滾動而過：

無畏，原名楊濤，32歲，父母在12年前的車禍中雙亡，由叔父撫養(yǎng)長大。斯坦福大學計算機系博士，25歲創(chuàng)辦黑東科技，三年內(nèi)估值突破百億。無婚史，無公開戀情。愛好：鋼琴、游泳、古典文學。

太干凈了，干凈得不像真實的人類。易輕煙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擊，調(diào)出更深層的檔案——這些是普通黑客無法獲取的，來自"暗夜幽蘭"內(nèi)部數(shù)據(jù)庫的信息。

屏幕突然彈出一條警告：「權限不足」。

易輕煙愣住了。作為組織排名前三的殺手，她幾乎可以查閱任何目標的資料。除非...無畏的檔案被夫人親自加密了。

她合上電腦，走到窗前。對面大樓里，無畏辦公室的燈又亮了起來。透過望遠鏡，她看到他正在打電話，表情嚴肅。桌上放著那本從福利院帶回來的樂譜。

手機震動起來，是亦橘的信息：「進展？」

易輕煙回復：「已建立初步接觸，正在制定計劃?！?/p>

她放下手機，突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迷茫。任務目標就在眼前，接近計劃順利進行，為什么她卻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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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早晨，陽光明媚得刺眼。易輕煙站在晨光福利院門口，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米色長裙——這是她精心挑選的裝扮，既要顯得專業(yè)可靠，又不能太過刻板嚇到孩子們。

萬能女易老師！楊叔叔說你會彈《小星星》變奏曲！

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跑過來拉住她的手

易輕煙還未來得及回答，就看到無畏從走廊另一端走來。他今天穿著淺藍色休閑襯衫，比在公司時看起來年輕許多，手里還拿著一疊彩色樂譜。

他微笑著遞給她一杯咖啡

無畏（楊濤）孩子們等不及要見你，拿鐵，不加糖。希望我沒記錯。

易輕煙接過咖啡，心跳突然加速。她從未告訴過他喜歡的咖啡口味。是巧合，還是...她警惕地嗅了嗅，確認沒有異常氣味后才小抿一口。

易輕煙謝謝，孩子們都很可愛

接下來的兩小時出乎意料的愉快。易輕煙教孩子們基礎指法，無畏則在一旁幫忙糾正姿勢。當一個小男孩因為彈不好而發(fā)脾氣時，是無畏耐心地安撫他；當女孩們爭搶前排位置時，是易輕煙巧妙地用音樂游戲化解了矛盾。

課間休息時，無畏遞給她一條濕毛巾

無畏（楊濤）你很有天賦。

易輕煙擦拭著手指

易輕煙教孩子嗎？只是有點耐心而已。

無畏靠在鋼琴上

無畏（楊濤）不，是理解音樂，大多數(shù)專業(yè)演奏者只會機械地傳授技巧，但你...你讓他們感受到了音樂的本質(zhì)。

易輕煙的手指無意識地滑過琴鍵，彈出一段德彪西的《月光》。

易輕煙音樂不就是情感的表達嗎？

無畏的眼睛亮了起來，他坐到她身邊的琴凳上，很自然地接上了后半段。兩人的手臂偶爾相觸，四手聯(lián)彈的默契讓易輕煙恍惚間覺得他們認識了很久很久。

琴聲戛然而止時，她才驚覺自己完全忘記了時間，忘記了任務，甚至忘記了身份。有那么一瞬間，她只是易硯，一個普通的鋼琴老師。

無畏（楊濤）下周六還能來嗎？

無畏問道，聲音很輕，像是怕打破這一刻的魔法。

易輕煙應該拒絕。接近目標只是為了任務，過多的私人接觸會增加暴露風險。但當她看著無畏期待的眼神，聽見自己說

易輕煙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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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易輕煙在安全屋里反復觀看今天偷拍的視頻。畫面中，無畏蹲下身與孩子們平視說話的樣子，他彈琴時微蹙的眉頭，他遞給她咖啡時指尖的小心避讓...這些細節(jié)拼湊出一個與她預想完全不同的目標形象。

手機突然震動，不是平常的加密線路，而是一個陌生號碼。易輕煙謹慎地接通，但沒有說話。

無畏（楊濤）易老師？

無畏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

無畏（楊濤）抱歉這么晚打擾你。我...我想問你有沒有興趣接一個私人學生？

易輕煙的手指收緊

易輕煙私人學生？

無畏（楊濤）我。

無畏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無畏（楊濤）公司壓力大時，彈琴能讓我放松。但我的水平一直停滯不前...

這是個絕佳的接近機會，比她預想的還要好。但易輕煙卻猶豫了

易輕煙我不確定我夠資格...

無畏（楊濤）今天聽你彈琴后，我就確定了。

無畏的聲音帶著笑意

無畏（楊濤）價格你定，時間也按你的方便。

易輕煙閉上眼睛，職業(yè)素養(yǎng)與某種新生的情感在體內(nèi)撕扯。

易輕煙好吧。每周三晚上如何？

最終，殺手本能占了上風

無畏（楊濤）太好了！

無畏聽起來真心高興

無畏（楊濤）就從這周三開始？七點，我家。地址我發(fā)你。

掛斷電話后，易輕煙立刻聯(lián)系了組織后勤組，要求準備全套監(jiān)聽設備。這是標準程序——潛入目標住所必須收集情報。但當她想象著在無畏家中安裝這些設備時，胃部卻傳來一陣奇怪的絞痛。

電腦屏幕亮起，亦橘發(fā)來加密文件：「夫人要求加快進度。附目標行程表?！?/p>

易輕煙點開附件，發(fā)現(xiàn)里面不僅有無畏未來兩周的詳細行程，還有他家平面圖和安保系統(tǒng)密碼。這些信息遠超常規(guī)任務所需，更像是...為一場精心策劃的入侵做準備。

她想起夫人說過的"特別任務"，想起無畏手腕上的蘭花紋身，想起那份她無權查看的加密檔案。這些碎片像迷霧中的光點，隱約勾勒出某個更大的圖景，而她只是其中的一枚棋子。

窗外，對面的辦公室燈依然亮著。透過望遠鏡，易輕煙看到無畏站在窗前，手里拿著手機。片刻后，她的手機震動，一條短信映入眼簾：

「期待周三。P.S. 你喜歡勃拉姆斯嗎？」

易輕煙沒有回復。她關上窗簾，從武器箱中取出最鐘愛的那把匕首，在指間熟練地翻轉(zhuǎn)。鋒利的刀刃劃破空氣，發(fā)出細微的嗡鳴。這個觸感，這個聲音，才是她熟悉的領域。

而不是鋼琴，不是孩子們的笑聲，更不是那個讓她心跳加速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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