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宵劍鋒在云淵喉間凝成血珠。
青銅面具碎片墜入寒潭的剎那,凌夜眼中紅紋如活物游動。他忽然收劍后撤,玄色衣袍在夜風中獵獵作響,袖口暗繡的饕餮紋泛起血光。
"?!?
劍穗玉鈴無風自動。云淵按住狂跳的太陽穴,兄長臨終前破碎的記憶突然涌入腦海:血海翻涌的戰(zhàn)場上,同樣紋路的饕餮圖騰吞噬著修士金丹。
"你究竟......"質問未出口,腳下冰層轟然炸裂。數(shù)百具腐尸破水而出,眼窩燃著與先前黑袍人相同的磷火。它們骨骼扭曲成弓,脊梁為弦,腐肉間生出密密麻麻的骨箭。
凌夜嗤笑一聲,焚宵劍橫掃出赤色弧光。魔氣觸到腐尸竟如滾油潑雪,轉眼將尸群熔成血水:"天闕城的化魔井,養(yǎng)的盡是些雜碎。"
云淵青冥劍挽出七朵冰蓮,將再度凝聚的尸潮凍在半空。劍氣掃過凌夜耳際,削斷一縷銀發(fā):"魔修也配論正道?"
"正道?"凌夜忽然貼近,焚宵劍堪堪擦著云淵腰側刺穿偷襲的腐尸。灼熱呼吸噴在耳后,"你鈴鐺里藏著的血玉髓,可是魔尊心臟所化。"
冰蓮劍氣猛然暴漲。云淵旋身將凌夜逼退三步,玉鈴隨動作發(fā)出清越鳴響。正要開口,整座寒潭突然劇烈震顫,潭底傳來鎖鏈崩斷的巨響。
"糟了!"云淵臉色驟變。鎮(zhèn)魔碑碎片從腐尸體內浮空而起,拼合成殘缺的碑文。血色符文漫過冰面,所到之處空間扭曲,竟撕開一道幽紫裂隙。
凌夜瞳孔收縮:"幽冥淵的傳送陣?"
腐尸殘骸突然化作血箭,暴雨般射向云淵心口。凌夜咒罵一聲扯住他后領疾退,焚宵劍在身前劃出火幕。箭雨撞上魔焰爆出腥臭毒霧,云淵袖中玉鈴突然脫手飛出。
"回來!"云淵反手去抓,卻被凌夜扣住手腕。青銅咒紋自少年掌心蔓延至他腕間,云淵只覺靈力瞬間凝滯,眼睜睜看著玉鈴沒入裂隙。
凌夜盯著他腕上漸隱的咒紋,眼中翻涌著復雜情緒:"不想死就跟緊我。"說罷拽著他躍入裂隙。
空間扭曲的撕扯感持續(xù)了半盞茶時間。云淵再睜眼時,入目是倒懸的血色蒼穹。嶙峋骨山綿延千里,忘川河水在腳下蜿蜒成蛇,河中沉浮的怨靈正撕咬著渡魂舟的殘骸。
"黃泉引路,血月當空。"凌夜焚宵劍挑開襲來的怨靈,聲音難得凝重,"這是幽冥淵第九重——無間獄。"
話音未落,遠處骨山轟然崩塌。十八具青銅棺破土而出,棺蓋上饕餮紋與他們先前所見如出一轍。棺槨開啟的瞬間,云淵腰間玉鈴突然發(fā)出刺耳鳴響——這次他聽清了,鈴音與兄長殞身那夜響徹天闕城的喪鐘,韻律完全相同。
棺中血霧凝聚成人形。那人身著前朝制式的朱紅官袍,腰間玉帶卻系著七顆頭骨,掌中把玩的正是云淵丟失的玉鈴。
"三百年了,終于等到血玉髓重現(xiàn)。"男子嗓音溫柔似水,抬手間忘川河水逆流成劍,"本座血衣侯,請二位小友赴死。"
凌夜突然悶哼跪地。他衣領散開處,青銅咒紋正順著脖頸爬上臉頰。云淵下意識扶住他,觸手卻是滾燙的魔氣——這溫度與寒潭初遇時穿透他肩頭的劍氣,如出一轍。
"別碰......"凌夜喘息著要推開他,卻被云淵反扣住命門。精純靈力涌入經(jīng)脈,竟暫時壓制住暴走的咒紋。
血衣侯饒有興致地挑眉:"有意思。鎮(zhèn)魔世家的冰魄體,竟能疏導天魔血脈?"他指尖輕彈,忘川水劍化作赤鏈毒蛇,"不如把你們煉成雙生尸傀,定是上好的藏品。"
凌夜突然低笑出聲。他借著云淵的支撐站直身子,焚宵劍燃起前所未有的熾烈魔焰:"老僵尸,你可認得這個?"劍鋒劃破掌心,黑金血液滴落處,大地裂開深淵。
血衣侯把玩頭骨的手驀地收緊:"魔尊嫡血?!"
趁他失神的剎那,云淵青冥劍引動九天霜氣。冰晶順著忘川河水急速蔓延,將血衣侯雙腿凍在原地。凌夜默契地揮劍斬向青銅棺,魔焰觸及棺槨的瞬間,棺內傳出萬千怨魂的哀嚎。
"走!"凌夜拽著云淵躍上焚宵劍。御劍升空的剎那,云淵看見血衣侯震碎冰封,手中頭骨化作血色羅網(wǎng)罩來。他本能地揮劍去擋,腕間尚未消散的青銅咒紋突然發(fā)燙。
詭異的事情發(fā)生了——青冥劍與焚宵劍同時發(fā)出龍吟,劍氣與魔氣交織成太極圖。血網(wǎng)觸及光幕的瞬間,羅網(wǎng)上的人臉突然發(fā)出驚恐尖叫,轉而反撲向血衣侯。
"這是......"云淵震驚地看著相觸的手腕。青銅咒紋與冰魄靈力正在融合,在兩人皮膚上勾勒出并蒂蓮圖騰。
凌夜猛地抽回手,圖騰隨之消散。他操控焚宵劍沖向幽冥淵出口,聲音冷得像淬了冰:"今日之事若說出去,我必殺你。"
云淵望著前方少年泛紅的耳尖,忽然想起玉鈴墜入裂隙前,劍穗暗格彈出的那枚刻著"夜"字的玉玨。此刻它正在自己懷中發(fā)燙,與凌夜頸間閃動的微光,頻率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