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蘇州紡織業(yè)下崗潮來臨,小巷子里一大批員工下崗。
黃玲整個人的精氣神一下子就散了,連飯都不吃,一個人在家關(guān)上門,給自己帶上帽子,沉溺在安靜里,任由陽光撒在自己臉上。
筱婷見黃玲這樣也心急,一放假就往家里跑,莊圖南工作太忙,而莊思齊去年因為筱婷請假太多,根本請不了假,兩人只能不停的囑咐鵬飛和筱婷,多關(guān)注黃玲。
莊思齊甚至提議讓黃玲來北京轉(zhuǎn)轉(zhuǎn),黃玲卻還想著紡織廠給下崗人群組織的工作。
吳叔叔被珊珊幫忙牽線,進法院干打掃衛(wèi)生的活,剩下巷子里的人都開始陸陸續(xù)續(xù)自己找工作。
莊圖南趁著放假回來了一次,看著蹲在墻角舉著牌子和他打招呼的叔叔,還有在巷子口煮茶葉蛋的王勇,一時間,心里感慨良多。
莊筱婷媽來了一趟,在蘇州待了好幾天,咱媽的情況終于好多了,這幾天跟著鵬飛哥的車在坐售貨員。
筱婷這幾天隔幾天就得給莊思齊打個電話報告黃玲的情況,好在經(jīng)歷了一個月的迷茫,黃玲現(xiàn)在終于釋放了。
莊思齊挺好,有鵬飛在,媽在車上也不會太累。
莊筱婷嗯,爸也很支持,這幾天都學(xué)著做飯,我前幾天回去,咱爸還做的有模有樣的。
莊思齊那就行,沒事就好。
莊思齊掛了電話,終于松了口氣,黃玲剛下崗的時候情況太讓人擔(dān)心,要不是工作太忙,莊思齊肯定就一趟火車回家了。
七月底,林棟哲終于調(diào)到了上海,邀請一家人去上海聚餐,莊思齊也帶上了一個勁爆的消息。
莊思齊我在北京,貸款買房了。
莊圖南聽到這話扶額,真的想和莊思齊說一句,能不能不要這么平淡的在飯桌上炸雷。
莊超英貸款?你貸了多少?
莊思齊我買的房子不大,也沒在市中心買,房價不算高,差不多九十平方。
莊思齊仔細算了算,她手里的錢還算寬裕,考古所允許成員有副業(yè),嚴教授偶爾還會請她去學(xué)校講課,她還在一些企業(yè)做文物顧問,加上向鵬飛的分紅和自己的股票,收入也算是北京的中收入人群了。
莊思齊算下來十六萬七,我首付付的多,貸款沒貸幾年,不會有太大壓力。
黃玲還在感嘆她這一輩子也掙不了這么多錢,而莊超英嘆了口氣,已經(jīng)開始接受了。
莊超英行吧,你要是錢不夠,生活艱難和我說哈。
莊思齊等裝修好了,你們?nèi)チ吮本┚陀凶√幜恕?/p>
莊思齊笑的輕松,好像身負巨債的人不是他一樣,看的莊超英一愣一愣的。
夫妻兩人一對視,就在計算拿出點錢支持以后“貧困”的女兒了。
但對買了房子的莊思齊來說,她現(xiàn)在卻滿是喜悅。
當(dāng)帶著合同走進沒有裝修的毛坯房時,莊思齊順著窗戶看向窗外的北京。
每當(dāng)夜里,看著北京的萬家燈火卻沒有自己的一盞,她總是格外的想念蘇州的小院,而如今,未來的北京也會有一盞屬于自己的燈火。
她在北京快十年,終于,在這座陌生的城市有了歸宿。
莊思齊回北京兩個月,莊圖南就光榮負傷了,索性這次林棟哲消息說的準確,莊思齊慢慢悠悠兩天到了北京。
莊思齊你這可真行,林棟哲可都跟我說了哈。
看著郁悶的趴在床上的莊圖南,莊思齊是笑了個遍,在病房里連腰都直不起來。
莊思齊你對李佳不是還沒忘嗎?怎么還直接跳窗了?
莊圖南你不懂。
莊思齊點點頭,壓抑自己上揚的嘴角。
莊思齊行行行,我不懂。
莊思齊反正咱媽可心急了,前幾天還去寒山寺為了你燒香拜佛呢。
莊思齊咱們家鵬飛可都有女朋友了。
莊圖南趴在床上,動都不想動,仍由莊思齊調(diào)侃。
莊思齊話說,你在怕什么?十年了吧?這都沒忘以后能忘,李佳都說出口了,你就接住唄,你兩兩情相悅,皆大歡喜??!
莊思齊邊說話邊翻動莊圖南床頭柜上的水果袋,找出個蘋果來啃的咔咔響。
莊圖南給我也削一個!我也要吃。
莊思齊行,你是病號你最大。
病房里瞬間只剩下莊思齊削蘋果沙沙的聲音。
莊圖南在李佳的心里,她的父母家庭永遠是首位,我一定會排在后面,這不就和咱媽一模一樣。
莊思齊削蘋果的手一頓,思考了一下開口。
莊圖南她……太現(xiàn)實了……
莊圖南思考了好久,才想出這么個詞語來。
莊思齊這世界上,沒有人不現(xiàn)實,就連我一開始和趙意桉在一塊,都得考慮一下錢的問題。
莊思齊把削好的蘋果遞給莊圖南。
莊思齊一個人的家庭,很多時候就像一件沒有干透的大衣,穿著冷,脫了更冷,沒有人能完全舍棄自己的家庭生活,畢竟那才是生她養(yǎng)她的地方,何況李佳的父母又不是什么壞人。
莊思齊莊圖南,你是給她展示了你的喜歡,可是你還沒有為這段感情付出,你兩甚至大學(xué)都只是曖昧,只是這些,李佳怎么會因為一點兒愛意將你排在她的父母前面呢。
莊圖南吃蘋果的動作停了下來,會想著自己大學(xué)云遙時,與李佳相處的點點滴滴,他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記憶里大學(xué)的李佳還是這么清晰。
莊思齊你不是咱媽,李佳也不是咱爸,她不是個蠢人。
莊思齊哥,喜歡一個人就要敢于接受她所有的美好與不堪,如果我是李佳的情況,趙意桉不會說我現(xiàn)實,他會先心疼我。
莊思齊一個人在上海撐起一個家。
莊思齊的話如雷貫耳,他的心中似懂非懂,他在愛情里的遲疑被自己的妹妹完全的剖解暴露,原來他一直困擾的問題,居然是這么的簡單。
莊思齊不過你別學(xué)趙意桉,畢竟李佳心里,你確實不是首位,他太愛我了。
莊圖南拼盡全力轉(zhuǎn)頭看向莊思齊,此時的她唇角勾起,不知道在回憶什么,眼里都是幸福和愛意,莊圖南都有些羨慕了。
莊思齊看著莊圖南情況不錯,打了聲招呼下樓買飯。
李佳莊思齊!
莊思齊李佳姐,好久不見,
李佳你哥,怎么樣了。
李佳其實也很忐忑,畢竟莊圖南出事和自己脫不了干系,就算同事已經(jīng)說莊圖南沒有什么大問題,但她還是擔(dān)心,下班直接來了醫(yī)院。
但近鄉(xiāng)情怯,到了醫(yī)院樓底下,她還是停住了腳步,在這兒徘徊了半天。
見到莊思齊時,她還是叫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