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火共犯

沈氏集團88層全景會議室里，防彈玻璃倒映著江城的陰云，黑壓壓的天氣，是某位少爺最不喜歡的溫度

中央空調(diào)開上18度，寒氣吹的人手腳冰涼，也讓這里好一陣的沉默，似乎被寒氣完全冰封

滿地的碎紙片在卷動，掃在張張椅邊

沈既望劃著手機，整個人癱在老板椅里，霧霾藍色的及肩發(fā)尾掃過Givenchy的新款襯衫，發(fā)絲里透出右耳上別著的銀灰色助聽器，鶴立雞群般的俊美臉龐，右眼尾有一顆淚痣點綴著

他懶洋洋的看著特助戰(zhàn)戰(zhàn)兢兢遞上兩封郵件：

【總部任命商時序即日起接管亞太區(qū)投融資事務(wù)】

【沈父臨終的遺囑里標明著一行字：繼承人21歲時應(yīng)與四月之子為搭，共同推動沈氏家族企業(yè)發(fā)展】

“哪來的野路子？”

他用食指戳著屏幕上男人冷硬的證件照，華爾街履歷閃得人刺眼

商時序，三十三歲，老男人一個，這個年紀不該當?shù)藛?，居然還是未婚

和他搭檔？

靠。

沈既望轉(zhuǎn)手就把郵件截圖發(fā)ins，配文：【歡迎新玩具】

特助在一旁小聲的提醒他：“小沈總，晨會要穿正裝，這位總監(jiān)會來……”

“來啊，咬死我不成？”

他悶悶的笑了一聲

聞言，下面十二位董事的臉色比這天氣更陰，但他連個正眼都沒拋過給他們，自顧自晃著手里的喪茶，時不時咬著吸管來一口

墻上全息時鐘已經(jīng)八點半過十七分鐘，他瞇起眼，秒針在抖動，心想，這只華爾街的狼，好像也不過如此

第一天開會，敢來的比他這主位還要晚？

好一個高薪聘用，好一個整頓集團的華爾街惡狼

“咚——”

雙開橡木門驟然掀開，男人锃亮的皮鞋碾過滿地碎紙——那是沈既望剛剛撕毀的第三版收購方案

雙排扣西裝收著殺伐的腰線，剪裁鋒利得能割喉，右臂梵文刺青在袖箍下若隱若現(xiàn)，手套還殘留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皮質(zhì)公文包上印著一個明晃晃的沈氏家族徽章——

浴火雙頭鷹左頭銜權(quán)杖，右頭銜斷劍，鷹爪踩踏爆炸齒輪，燒焦的鎏金色在光下漸變成黑色

男人踹開會議室門的瞬間，中央空調(diào)的出風(fēng)口都在顫抖，西裝外套粘著外頭的雪粒子，突起的眉骨壓著一道新鮮的擦傷，整個人像剛從西伯利亞冰原殺出來的頭狼

手機還在震——剛在樓下停車場，他單手撂翻了三個前來攔路的沈家旁系子

“久等”

低沉的聲線毫無征兆炸響，驚的十二位董事齊刷刷抬起頭，在座有幾位的神色已經(jīng)開始不斷變化，但仍是鎮(zhèn)定自若的起身和來人握手

“商先生，久仰大名”

不過這一切都盡收男人眼底

他摘手套的動作像在卸刀鞘，皮料剮過會議桌，發(fā)出令人牙酸的響動

十二位董事的手，他一一握過，哪一位臉上的虛偽笑容，都逃不過金絲框下銳利的眼神

輪到主位的沈既望時，他連身都不起，絲毫沒有伸手過來的意思

“遲到——十七分鐘——”

沈既望翹著二郎腿，漫不經(jīng)心的轉(zhuǎn)著右手上的尾戒，破洞牛仔褲膝蓋頂著會議桌一晃一晃，偏頭，看著愈發(fā)走進的黑色陰影，勾著嘴角挑釁似的沖他微笑：

“商總時薪夠賠違約金嗎？”

智能玻璃幕墻自動調(diào)暗，商時序的影子步步逼近沈既望

“沈總撕文件的動靜，夠買我加班三百年”他從公文包里甩出沓浸透咖啡的文件殘頁——正是沈既望昨夜在酒吧撕毀的并購案，張張碎紙里標紅的漏洞，像在人臉上，狠狠扇的巴掌

“五億買茶園？小學(xué)生過家家”

商時序指尖劃過手機屏，同步投屏的大幕里，茶莊股權(quán)架構(gòu)突然裂變成深網(wǎng)數(shù)據(jù)流

“目標公司實際控股人—— ”

大屏彈出沈既望的瑞士賬戶流水，在凌晨三點剛轉(zhuǎn)出兩千萬，直直流向收購的茶莊

會議室里頓時響起倒吸氣聲，董事們一個個瘋狂擦汗

沈既望一下笑了，手機往桌上一扔

TikTok直播界面亮起，畫面上赫然是商時序今晨在機場貴賓室，正用俄語罵哭地勤

“您這班機延誤的十七分鐘……”

他故意暫停視頻，俄語臟話在會議室立體聲環(huán)繞三百六十五度的作響

“沈總的待客之道”

他摘下沾著晨露的金絲眼鏡

“和您的投資眼光一樣別致。”

鏡片里折射出沈既望敞著三顆紐扣的Givenchy襯衫，鎖骨處還印著他昨夜飆車的安全帶勒痕，淺淺的一道紅痕

男人深邃的眼睛淡淡掃過，似乎是想覆蓋一層暴雪在上

“茶莊項目我斃了”

商時序扔出份文件，“啪”一下重重摔在了會議桌上

“種植園地下有稀土，你該慶幸沒真簽合同”

沈既望慢條斯理的劃開手機，調(diào)出加密郵件，頁面顯示，三天前已經(jīng)向國土局申報礦產(chǎn)勘探

“商總的消息晚了72小時——順便，你住的君悅1701套房，WiFi信號好嗎？”

會議室里的空氣突然安靜

十二位董事這才發(fā)現(xiàn)茶莊收購是個幌子，沈總最真正目標是——

稀土開采權(quán)

而沒人看到的，商時序的手機里，酒店賬單顯示著，他連夜包下整個行政層——就為屏蔽沈既望安的竊聽器

“挺能耐啊小朋友”

商時序松了松領(lǐng)帶，窒息的黑色陰影完完全全罩住沈既望

“可惜你請的黑客太菜，我昨晚用他電腦給你steam充了十萬歡樂豆?！?/p>

大屏幕突然切換成沈既望的游戲賬號，一屏金光閃閃的虛擬貨幣晃得人想笑

沈既望沉默的看著自己的游戲ID：SBApril Fool0410

他昨晚上剛改的

有種小學(xué)生在背地里寫詛咒條被當眾念出的無力感

董事們紛紛低下頭憋笑，很少能看到小沈總吃癟，新來的這位總監(jiān)確實有點真本事

沈既望眉眼一挑，突然抓起桌上的喪茶潑向?qū)Ψ?，商時序反應(yīng)極快，側(cè)身閃開，液體精準澆在剛要進門的秘書頭上

可憐的小秘書被澆了個濕透，還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沈既望就給了他一個眼神，讓他滾出去

偏偏這男人不依不饒，打定主意要他在全公司人面前被自己壓下一籌

“下周團建去茶莊”

商時序甩出兩張溫泉券，晃晃悠悠落到沈既望面前，溫泉券預(yù)訂人寫著“Mr.S and Mr.S”

“沈總記得帶泳褲”

沈既望把券揉成團砸過去，低吼道：

“你他媽等著”

男人接住他扔過來的紙團，居高臨下的俯視他，冷笑道：

“教你個乖，下次買通黑客記得查他論文——MIT最恨代寫的學(xué)生”

“商總這么懂？當年幫教授代寫情書被抓過？”

“不，我專門抓你這種作弊的壞學(xué)生”

他反手扔出沈既望大學(xué)掛科記錄，這下所有的董事都忍不住，知趣的趕緊出門去笑，不知趣的在座位上抖著身子，財務(wù)總監(jiān)的假發(fā)片都抖開了

沈既望氣的牙癢癢，讓他跟這種人搭檔？他爸死了也不給他一個安寧，活生生想把他逼瘋是嗎？

這場晨會自然不歡而散，董事們一個個出了會議室，沈既望還沒打算走，窩在椅子里打著字，給發(fā)小簡文杰彈去消息

S：媽的，公司來了只野狼

電子羊：？什么野狼？野狼disco？還是那只德國狼？

S：……

他不經(jīng)意的抬頭看一眼，商時序在他不遠的地方坐下，正好是最有話語權(quán)的那位董事的位子

桌上的筆記本電腦開著，滿屏的數(shù)據(jù)反射在男人的鏡片里，他隱約能看到是公司的流水和股票，想也知道，這家伙提起“買通”了他的秘書

他低下頭回了發(fā)小的消息

S：盜竊狼

電子羊：那小沈總了要看好公司了，省的被偷家了哦～

電子羊：（注意，色狼來了）

S：去你的

沈既望踢開椅子，起身準備回辦公室，后面的狼就說話了

“沈總”

他剎住腳，但沒有回頭，按滅手機頻幕等著后面要說什么

“今晚八點，來我住處，公司自你經(jīng)手的所有事，上到收購股票變動，下到大小職員八卦，有多詳細說多詳細，沈總還有——”

他看了一眼腕上的表

“十一個小時，好好組織語言”

同一刻，沈既望的手機響了，一看彈出的消息是商時序，加到他私人號上來了

媽的，他是給了秘書多少………

這家伙死板的簡直沒邊，沈既望盯著他的頭像看了三秒，那竟然是燒焦的沈氏族徽局部圖

一個外人比他還忠誠于沈家？

沈既望點了通過，麻利的給他打上備注——華爾街野狼disco

在他邁步出了會議室的瞬間，消息框彈出了一個地址，他別墅旁邊的臨江宅邸已經(jīng)被買下，主人正是他身后的商時序

殺到家門口來了？

他狠狠摔上會議室大門，巨響之中橡木裂開一道細縫，商時序被震撩起眼皮，會議室里只剩他一個人

這位小沈總的脾氣果然名不虛傳，來之前他就略有所聞，七歲雙親爆炸死亡，落下永久性的耳疾，全由沈氏老管家照顧長大，期間沈氏旁支，他那些“和藹可親”的叔父早對沈氏企業(yè)虎視眈眈

老管家一邊照顧他，一邊還要阻止叔父侵食自家的家產(chǎn)，這孩子過早的成長，可想而知有多大的壓力

從秘書那打聽到的小道消息稱，他精神方面有問題，一直在吃抗抑郁類藥物，雖然這沒有實際診斷結(jié)果表明，但商時序自然有辦法可以查到

想著想著，他左手的鋼筆就不知不覺在紙上暈開一道墨痕，等他回過神時，紙上三個印刷的字體已經(jīng)被染開，下面印著一行紅色的批注：

棺材總裁

這四個字不知怎的刺了他的眼，筆尖突然狠狠扎進紙里，烏黑的墨水渲開了半張的資料紙張

小秘書進來時，看見他正對著文件發(fā)呆，拍驚擾到他，于是小心的開口：

“商總監(jiān)，您的辦公室準備好了，我?guī)ァ?/p>

他合上筆記本電腦，金絲框眼鏡別在西裝外套口袋上，起身，隨同小秘書一起出了會議室

“是在小沈總辦公室隔壁？”

他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嘴，小秘書反應(yīng)不過來，下意識的回了句“不是”

緊接著就能感覺到身后席卷而來的寒氣，總監(jiān)沉下了嗓音，明顯成了命令式的口吻——

“我來之前的交接，我說過了，全都照辦”

小秘書回過頭去連連稱是，撒丫子走出去重新給他準備辦公室

今天是什么倒霉日，被小沈總潑了一身的奶茶不說，轉(zhuǎn)頭又惹的商總監(jiān)不滿，他欲哭無淚的走過轉(zhuǎn)角，心想著，反正小沈總隔壁的辦公室一直都是空著的，總監(jiān)要搬過去也很快

結(jié)果打開門的一瞬間，他傻眼了，這個辦公室遍地都是花花綠綠的游戲卡帶，小沈總的Switch游戲機還扔在辦公桌上

這……

“怎么？你也想玩？”

沈既望叼著棒棒糖出現(xiàn)在他身后，尖牙咬碎糖果在齒間嚼爛，含糊不清的笑道：

“還是說——總監(jiān)想玩？”

“那個………小沈總……”

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低著頭，小沈總可比商總監(jiān)親和的太多，錯誤的讓他敢開了口

“總監(jiān)……要這件辦公室……”

“他要什么你就給什么？要星星你怎么不去摘個月亮給他？”

沈既望拍了拍他的肩，草莓糖的氣息飄進他的鼻腔，還有對方不屑的哼笑

“我說，陳秘書，他給了你的好處，分我點唄？”

小秘書的臉刷一下漲紅，低著腦袋瘋狂的搖頭，轉(zhuǎn)角處投來一個陰影，男人高大的身軀罩住頂上投來的燈光，下顎線鋒利的好似一柄利刃

“沈總有興趣知道？”

他手里還抱著筆記本電腦和文件夾，上頭別著的銀色鋼筆被光挑的一閃一閃，聲音冷的堪比西伯利亞凍土，每個字都帶著冰碴子，左手無名指上的鉑金戒指磕在筆記本電腦邊緣，發(fā)出清脆的響

沈既望瞇起眼，助聽器捕捉到這一聲響時，草莓糖已經(jīng)在他口腔里碎成渣渣

“商總監(jiān)好大的排場”

他歪頭，帶著孩子氣的笑容，顯得更是無辜

“連小孩子的游戲室都要搶？”

小秘書夾在兩人之間，額頭沁出冷汗

商時序的陰影完全籠罩住他，而身后沈既望的棒棒糖棍正抵在他后頸上——似一把沒開刃的刀

“陳秘書”

商時序突然笑了，金絲眼鏡閃過冷光，“去把我辦公室那盆綠蘿搬來”

小秘書如蒙大赦，彎著腰從沈既望臂彎下鉆出去，走路時差點被自己的皮鞋絆倒。

走廊重歸寂靜

沈既望聽見商時序的機械表秒針在走，咔、咔、咔………

像定時炸彈倒計時，只怕下一秒就真會炸開

“稀土礦權(quán)在江西佬手里”

商時序突然說，“你三天前申報的勘探許可，批文編號贛2023041X”

他翻開筆記本，屏幕上是沈既望昨晚在車庫換車的監(jiān)控截圖

“開皮卡去勘探？沈總喜歡玩變形金剛？”

沈既望瞳孔一縮

那輛改裝過的福特F150里裝著全地形探測儀，他特意選了一輛最不起眼的車

“商總這么閑？”

他伸手去夠桌上的Switch，指尖剛碰到手柄，商時序的皮鞋就碾上他的鞋尖

“不如來局馬里奧賽車？”

劇痛從腳趾炸開，沈既望猛地一抽腿，后腰“框”一聲撞上辦公桌邊緣，游戲光盤嘩啦啦灑了一地，《動物森友會》的卡帶滑到商時序腳邊

男人彎腰撿起，黑色手套捏著粉色卡帶，荒謬又危險

“適合你”

他把卡帶塞進沈既望襯衫口袋，指尖故意劃過那道安全帶勒痕

“小朋友過家家”

沈既望抽動幾下鼻翼，商時序身上，檀香味混著一股硝煙味——不是比喻，是真槍實彈的火藥味

這家伙今早絕對去過射擊場

“晚上八點”，商時序轉(zhuǎn)身，西裝下擺掃過滿桌的游戲卡帶，“帶上你藏在《資本論》里的抗抑郁藥”

他僵在原地，那本精裝書鎖在他公寓保險箱里，連老管家都不知道

他媽的——被偷家了！

“對了”，商時序在走廊回頭，防彈玻璃外的陰云在他鏡片上投下鉛灰色陰影

“泳褲帶藍色的，襯你眼睛”

沈既望抄起Switch砸過去，主機撞在突然關(guān)閉的自動門上，碎片四濺

三分鐘后，陳秘書抱著綠蘿回來，看見沈既望正蹲在地上拼湊游戲機的殘骸，年輕人垂著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兩道陰翳

“小沈總......”陳秘書聲音有些發(fā)抖，“商總監(jiān)說...說您要修的話，他辦公室有電焊槍...…”

沈既望抬頭笑了，那種孩子氣的、帶著淚痣的笑

“陳秘書”，他輕聲問，“你知道沈氏大廈的玻璃為什么是防彈的嗎？”

陳秘書搖頭

“因為.……”沈既望站起來，拍了拍破洞牛仔褲上的灰，“我七歲那年，有人想用RPG轟掉我家的車”

他走向落地窗，霧霾藍的發(fā)尾在陰天里像一簇鬼火

“商時序沒告訴過你他為什么戴手套嗎？”

他的指尖貼上冰冷的玻璃，看見小秘書還是搖頭

“那下面沒有指紋”

陳秘書的手一抖，綠蘿摔在地上，陶盆裂成兩半

“你跟我這么久，眼力明顯變差了”

他踢開綠蘿殘骸，掏出手機給簡文杰發(fā)消息：

S：查查野狼右手燒傷記錄

S：還有1992年4月1日江城所有醫(yī)院的出生證明

電子羊：？？？你要給他過生日？

S：不，我要給他過清明

發(fā)完這條消息，他把手機塞回口袋，手機在口袋連續(xù)震動幾下，新消息來自【華爾街野狼disco】：

「今晚課程提前。17:00，地下車庫見。帶好你安插在財務(wù)部的三個眼線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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