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這一個月里唯一的變化,便是春桃找到了自己的哥哥。張祿喜經(jīng)過將近一個月的調(diào)查與觀察,終于確認春桃確實是他的妹妹。兩人能夠相遇,實在是一場巧合。于是,張祿喜正式與春桃相認。安陵容得知此事后,便讓下面的小太監(jiān)傳話,召張祿喜到楚秀宮一趟。
張祿喜聽到小太監(jiān)傳話時,心中暗自思忖:安陵容是不是想利用自己的妹妹來收服自己?莫非是想讓自己為她打聽皇上的蹤跡?
見面之后,安陵容并未提及這些猜測。她只問張祿喜:“你可確定春桃便是你的妹妹?”張祿喜點點頭,緩緩說道:“那日我在驛站見到春桃的面容時,就覺得有些熟悉。后來又看到她隨身攜帶的荷包,這才起了疑心。那個荷包的制作手法,是我母親自創(chuàng)的。當年家中遭難,父母在逃荒中去世,我和妹妹被人還小,被人賣給人牙子被迫分離。臨別前,我們約定絕不將荷包的制作手法外傳,以此作為兄妹相認的信物?!?/p>
安陵容聽罷,微微頷首:“既然你們二人確是兄妹,那我當初的計劃便要變一變了。我當時買下春桃,一是想救她于水火,免得她淪落風塵;二也是想著進宮之后能有個貼心人相伴。但相處下來,我也知春桃是個好姑娘。這些天她跟著姑姑學習宮規(guī)禮儀,我也漸漸明白了一些宮中的規(guī)矩。春桃若跟我入宮,便要入奴籍,以后的后代也都是包衣之身。而這些日子我也聽說,你在養(yǎng)心殿的人緣頗好,是個能護住春桃的人。所以我想放了春桃的自由身,由你護著她,將來或許還能找個好人家嫁了,總比進了宮做伺候人的活要強些。不知你兄妹二人怎么想?”
聽完安陵容的話,張祿喜還未反應(yīng)過來,春桃卻已急忙跪在地上哭道:“小主,您不要我了嗎?奴婢被賣給人牙子的時候已經(jīng)記事了。奴婢不想出宮,奴婢只想一直跟著小主!”
安陵容忙扶起春桃,輕聲安慰:“春桃,你莫哭。經(jīng)過這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你也該知道這宮中的規(guī)矩了。如今你既已與你哥哥相認,他確實是個能護住你的人,為何不去過那安穩(wěn)的好日子呢?”說著,她看向張祿喜,似乎在等待他的回應(yīng)。
張祿喜望著春桃,嘆了口氣,問道:“妹妹,你真不想出宮嗎?”
春桃擦了擦眼淚,哽咽著說道:“哥哥,當時我們被人牙子買走時,我年紀尚小,也曾被大戶人家買去當過丫鬟。后來因伺候的小姐與府中大小姐發(fā)生爭執(zhí),便被家中夫人做主,將一眾奴婢全部遠遠地發(fā)賣了。這才遇到了小主。這些年,我也算是見過一些世面。雖說哥哥能護住我,可嫁人之后,還是要伺候公婆、服侍夫君。奴婢見過那些嫁人的婆子,也知道那是什么日子。與其如此,不如跟著小主。以后小主也不會不管奴婢的?!闭f完,她抬頭看向安陵容和張祿喜,眼中滿是懇求。
安陵容注視著張祿喜,等著他的回應(yīng)。畢竟,這是他的妹妹。
張祿喜沉吟片刻,說道:“奴才和妹妹以前都是普通百姓。妹妹跟在小主身邊做個貼身奴婢,比起那苦命的生活,確實好得多。不如就讓妹妹繼續(xù)跟著小主吧?!?/p>
安陵容聽罷,點了點頭:“既然你兄妹二人都如此決定,那讓春桃出宮的事就此作罷。你二人既是兄妹,想必也有不少人知道這件事。而我在宮中只想安穩(wěn)度日,不如就把你兄妹二人的關(guān)系明正言順地說出來,以后也可以大大方方地來往?!?/p>
張祿喜聽后,心中頓時安定下來。這番話表明,安陵容并無利用自己的心思??催@般形勢,若是日后如成敬嬪一般,倒也是個不錯的去處。他起身行禮,說道:“小主這番話說得在理。奴才回去便把事情告訴師傅,以后也可大大方方地和妹妹多多來往。多謝小主體恤?!?/p>
說罷,張祿喜便離去了。而這番話,不僅讓春桃兄妹二人對安陵容更加感激,也為她樹立了一個“只想安穩(wěn)度日”的形象。至于張祿喜作為張起麟的徒弟,這番話早晚也會傳到皇上耳中。
畢竟,張起麟選中張祿喜作為養(yǎng)老人選,并非因為他憨厚老實、懂得感恩,更重要的是張祿喜并不想接替他這個師傅的位置,也不想成為總管太監(jiān)。他在宮中一向與人為善,人緣極好,只是想安穩(wěn)度日。比起那些一心想要出頭的人,張祿喜這樣的雖然不會有大出息,卻能活得長久。伴君如伴虎,中庸之道才是生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