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浸染玄天宗時,三才鼎碎片正在暗室中吞吐幽光。林硯指尖捻著南宮夫人的骨灰,灰燼里裹著琉璃鎖的殘片,每粒塵埃都泛著慕容家獨有的冰晶寒芒。當(dāng)?shù)谄哳w星辰攀上穹頂,鼎中突然騰起靛青色火焰,灰燼在火光中凝成北疆雪淵圖——寒髓礦的位置赫然釘著枚血色透骨釘,釘尾纏繞的怨氣里沉浮著"青帝種"三個古篆。
"喀嗒——"
瓷瓶滾落的聲響驚破寂靜。林硯旋身隱入藥柜陰影,青萍步踏過的地方漾起水紋般的靈氣。來者竟是靈膳堂的啞仆,此刻卻褪去佝僂之態(tài),枯枝般的手指精準(zhǔn)撬開千年陰沉木藥屜。他取出的龍腦香裹著北疆寒霜,倒入青銅饕餮紋香爐時,竟與戌時的暮色共鳴出幽藍(lán)光暈——正是南宮家"同心結(jié)"秘術(shù)中的危情信號。
啞仆驟然轉(zhuǎn)身,指尖蘸著七竅滲出的黑血在案幾急書。血珠觸及檀木竟凝成冰晶小篆:"慕容晚嫣未死,青帝種在寒髓礦底!"最后一筆尚未收鋒,他后頸突然浮現(xiàn)冰晶刺青,那紋路與三才鼎中的雪淵圖完美契合。林硯瞳孔驟縮,這分明是慕容家"玄冰種魂術(shù)"的印記,需將活人生魂封入北疆玄冰三百年方能成形。
香爐青煙忽作龍卷,裹著啞仆殘軀沒入鼎中。鼎壁浮凸的《山河社稷圖》亮起星芒,北疆某處突然炸開血色蓮花——正是慕容晚嫣的本命魂印。林硯撫過鎖骨處的青蓮胎記,那里傳來針扎般的灼痛,與二十年前南宮夫人剖腹取種的記憶共鳴。
戌時的暮光穿透窗欞,在藥柜投下斑駁的星斗陣圖。林硯突然嗅到絲異香,那味道混著龍腦的凜冽與曼陀羅的甜膩,正是《青囊書》記載的"牽機(jī)引"。他并指抹過眉心,青蓮道紋綻開第三目,只見虛空漂浮著無數(shù)冰晶絲線,每根都系著慕容家死士的元神。
"原來如此。"藥杵點地,七十二道琉璃鎖鏈自鼎耳迸射。鎖鏈纏繞香爐時,靛藍(lán)煙霧竟凝成南宮夫人虛影,她手中半截琉璃鎖正與林硯元神深處的封印共鳴?;孟笾械暮璧V突然裂開深淵,十萬陰兵抬著青銅棺槨爬出,棺蓋上慕容家的饕餮紋正在蠶食青帝種的光暈。
靈狐第三尾炸開星輝,梨雪箋自虛空浮現(xiàn)。箋上《青帝訣》第七篇化作金篆融入藥杵,杵頭狻猊睜開的豎瞳里映出驚天之秘——慕容晚嫣竟是初代青帝斬三尸時遺落的惡念,被封在北疆寒髓礦底已逾千年。那些所謂的青帝種,不過是她用噬魂釘從十二世族嬰孩體內(nèi)提煉的殘魂。
暗室突然地動山搖,九駕青銅馬車撞破墻壁。南宮家主手中的藥王骨令旗揮動,七十二峰同時升起血色符咒。林硯冷笑,藥杵點向戌時暮色最濃處,三千藥田的草木精魄應(yīng)召而來。斷腸草化作的碧玉劍刺入香爐,靛藍(lán)煙霧頓時凝成北疆地圖的立體投影。
"你以為戌時的焚香只是傳訊?"林硯踏著星斗陣躍至鼎耳,青帝種自鎖骨脫落,"慕容家用三百童男心血溫養(yǎng)玄冰礦,不正是為今日的魂祭?"種子落入鼎中的剎那,十萬陰兵突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抬著棺槨朝南宮家主撲去。
香爐轟然炸裂,龍腦香氣凝成冰晶暴雨。每滴雨珠里都封印著段慕容家秘史——二十年前雨夜,南宮夫人剖出的根本不是青帝種,而是慕容晚嫣用噬魂釘偽造的魂種。真正的青帝神識,早就隨著戌時焚香的青煙,藏進(jìn)了林硯元神深處的琉璃鎖。
當(dāng)最后縷暮色沉入地平線,三才鼎中升起九丈青蓮。蓮心上懸浮的正是慕容晚嫣本體,她心口插著的琉璃鎖突然飛向林硯,與元神中的半截鎖芯嚴(yán)絲合縫。南宮家主在陰兵撕咬中發(fā)出厲嘯:"戌時焚香喚魂歸...你竟敢......"話音未落,已被棺槨中伸出的玄冰鎖鏈拖入寒髓礦底。
靈狐躍上重組的琉璃鎖,第三尾卷著的梨雪箋顯現(xiàn)新字跡:"戌時香燼,因果倒懸。"林硯撫過鎖芯處跳動的青帝神識,終于讀懂祖父留在問心碑的箴言——大醫(yī)醫(yī)國,醫(yī)的從來不是肉身,而是斬斷輪回的惡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