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消毒水的氣味若有似無地飄著。

林父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板著臉坐在床上，活像一尊憋著氣的石像。

林嶼笙坐在床邊，手指無意識地揪著被角，嘴里無聲地念叨著“顧魏”兩個字，眼神里寫滿了不服氣。

而林母則截然不同，她哼著輕快的小調(diào)，手腳麻利地收拾著帶來的日用品。

突然，她猛地一回頭，目光如刀般掃向父女倆。

李慧娟“你們倆有意見？！”?

她挑眉，語氣里帶著不容反駁的威脅。

林嶼笙瞬間變臉，擠出一個乖巧的笑。

林嶼笙“不敢?！?

林母的視線又轉(zhuǎn)向林父。

林父嘴角抽了抽，硬是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干巴巴開口。

林建國“沒意見，特別好?！?

林母滿意地點點頭，轉(zhuǎn)身繼續(xù)忙活，背影都透著勝利者的愉悅。

父女倆對視一眼，同時嘆了口氣。

收拾完帶來的東西，林母一轉(zhuǎn)頭，目光落在了對床。

球球穿著寬大的病號服，正盤腿坐在床上，手里捧著一個紅彤彤的蘋果，啃得津津有味，臉頰鼓鼓的像只小倉鼠。

李慧娟“球球，好吃嗎？不夠阿姨還有?！?

林母笑瞇瞇地問。

球球抬起頭，眼睛彎成月牙，笑得見牙不見眼。

球球“謝謝阿姨！阿姨、姐姐放心，林爺爺是我的病友。”

球球“我一定會替你們照顧好林爺爺！”?

林母被他的童言童語逗樂了，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李慧娟“球球真乖?！?

旁邊，小杜醫(yī)生正低頭記錄林父的病歷，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

林母走過去，順手塞了一袋水果給他。

李慧娟“小杜醫(yī)生，往后我們家老林就靠你多多關(guān)照了?！?

小杜一愣，連忙擺手，耳根微紅。

杜文駿“客氣，客氣，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林母滿意地點點頭，環(huán)顧四周，林父老老實實地靠在床頭，不敢亂動；林嶼笙也安分地坐在一旁。

她輕輕舒了口氣，這樣才像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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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魏的辦公室里，陽光透過半拉的百葉窗斜斜地灑進來，在辦公桌上投下細密的光影。

高浠站在顧魏面前，眉頭緊鎖，指尖輕輕敲擊著手中的病歷本，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滿。

高浠“顧魏，讓剛剛檢查完的患者再檢查一次?！?/p>

高浠“你這是做什么？”

顧魏抬起頭，金絲眼鏡后的目光平靜而堅定。

顧魏“抱歉，本來應該先跟你說一聲的?！?/p>

顧魏“我只是不放過任何一種可能。我看了他的胃鏡片子?！?/p>

顧魏“你應該也看得出來，胃癌的可能性很大?！?/p>

高浠“片子不是最終檢查結(jié)果，病理檢測指向他是胃潰瘍。”

她的聲音微微提高。

高浠“顧魏，我知道你一向?qū)Σ∪素撠??！?/p>

高浠“可下診斷是我這個內(nèi)科醫(yī)生的職責?！?/p>

高浠“你無視病理診斷結(jié)果，擅自來干涉?！?/p>

高浠“是在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p>

顧魏神色未變，只是淡淡地回應。

顧魏“我關(guān)心的只是他的病情?！?/p>

顧魏“潰瘍形態(tài)特殊，這種病例我見過兩次?！?/p>

高浠的眉頭皺得更緊，語氣里多了幾分急切。

高浠“你忘了第三醫(yī)院也出過這種事嗎？”

高浠“有位同行出于好心，讓病人多做了一次檢查?！?/p>

高浠“病人沒事，可他卻找記者媒體說醫(yī)院騙錢。”

高浠“說醫(yī)生是為了賺提成！”

她的手指微微收緊，指節(jié)泛白。

高浠“明明只是認真負責，卻因此受到處罰?！?/p>

高浠“顧魏，我不想你和他一樣。”

她頓了頓，壓低聲音。

高浠“剛才那一家人明顯對你有意見。”

高浠“我真怕他們一出門就去投訴你！”

顧魏看著高浠擔憂的神情，最終安撫地點了點頭。

顧魏“我知道你的意思?！?/p>

顧魏“你放心，我只是給出建議，該說的我已經(jīng)都說了?！?/p>

顧魏“患者入院治療胃潰瘍是應該的?！?/p>

顧魏“至于要不要再做檢查?！?/p>

顧魏“患者和家屬的決定我不會干涉的?！?/p>

高浠緊繃的肩膀終于放松了些，輕輕呼出一口氣。

高浠“那就好?！?/p>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顧魏的臉上，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

高浠“既然你對治病救人還有熱情?！?/p>

高浠“轉(zhuǎn)科的事，你就不能再考慮一下？”

顧魏聞言，沉默了一會，最終搖了搖頭。

顧魏“我已經(jīng)決定了?！?/p>

高浠看著他，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

高浠“顧魏，如果你想轉(zhuǎn)科是因為老師的事?！?/p>

高浠“那件事根本……”

顧魏閉了閉眼睛。

那一瞬間，腦中忽然閃過慘白的燈光又刺進腦海。

消毒水的氣味、心電監(jiān)護儀尖銳的警報聲、醫(yī)護人員匆忙的腳步聲……所有聲音混雜在一起，像一把鈍刀，緩慢地割著他的神經(jīng)。

消化病學中心的病房里，空氣凝滯得令人窒息。

顧魏站在原地，白大褂的袖口沾著未干的水漬，可能是洗手時濺上的，也可能是別的什么。

他的視線死死釘在幾步之外的病床上，那里，一塊白布正被人緩緩拉起，覆蓋住一張再也不會睜開眼睛的臉。

顧魏“高浠！”

回過神，顧魏猛地打斷她的話，聲音沙啞。

高浠站在他身側(cè)，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病歷夾，指節(jié)泛白，她張了張嘴，最終只低聲開口。

高浠“對不起……我知道你不想聽，可是……”

顧魏的右手忽然微微顫抖起來，他猛地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疼痛卻像是隔了一層厚厚的棉花，模糊不清。

顧魏“我還有個會?！?/p>

他說完，轉(zhuǎn)身就走，幾乎是落荒而逃。

門被推開又重重合上，發(fā)出“砰”的一聲悶響。

高浠站在原地，望著他離去的方向，眉頭緊蹙，眼底浮起一層淺淺的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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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