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陽光透過窗戶斜斜地落在病床上,給林父身上鍍了層暖融融的金邊。
他靠在枕頭上,背脊挺得筆直,臉上是藏不住的得意,像是打了場大勝仗。
林建國“我就說沒事吧!”
他拍著自己的大腿,聲音洪亮。
林建國“重新做檢查純粹是瞎花錢?!?/p>
林建國“我自己的身體我還能不清楚?硬朗著呢!”
林母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手里正替他掖著被角,聞言抬頭笑了笑,眼角的細(xì)紋里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澀。
李慧娟“是是是,就我們瞎操心?!?/p>
她的嗓音有點發(fā)緊,說完趕緊低下頭,假裝整理床單,輕咳了一聲。
李慧娟“回頭我給你燉盅湯,你最愛喝的那個?!?/p>
林父正沉浸在“大病初愈”的喜悅里,壓根沒聽出她語氣里的異樣,反而順著話頭抱怨起來,眼睛瞪向站在一旁的林嶼笙。
林建國“還有你!一個兩個的,非逼著我多遭這罪!”
林建國“我這老骨頭經(jīng)得起這么折騰嗎?”
林嶼笙“是是是,我們的錯?!?/p>
林嶼笙連忙點頭,臉上堆著笑,可那笑意沒怎么到眼底,嘴角繃得有點緊。
她怕父親看出端倪,趕緊轉(zhuǎn)身去擺弄床頭柜上的水杯,假裝要把杯子擺得更整齊些。
背對著父親的瞬間,她悄悄吸了口氣,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悶得發(fā)慌。
林母也低下頭,用指腹摩挲著被單上的紋路,沒人看見她泛紅的眼眶正一點點漫上水光。
林嶼笙“哎,說真的,”
林嶼笙轉(zhuǎn)過身時,臉上已經(jīng)重新掛起輕松的表情,故意拖長了調(diào)子。
林嶼笙“趁這次術(shù)后恢復(fù),正好把你的胃潰瘍好好養(yǎng)養(yǎng)?!?/p>
林嶼笙“不然啊,沒醫(yī)生盯著?!?/p>
林嶼笙“你指不定又背著我和李女士偷偷抽煙?!?/p>
林父立刻撇了撇嘴,臉上寫滿“被戳穿”的不爽。
林建國“我啥時候抽了?”
林嶼笙“呵,”
林嶼笙沖他做了個鬼臉,得意洋洋地?fù)P著下巴。
林嶼笙“你抽屜里的薄荷糖?還有你那飛行棋盒子?”
林嶼笙“別以為我不知道?!?/p>
林嶼笙“薄荷糖是遮煙味的,飛行棋底下藏著煙呢!”
林嶼笙“你那點小把戲,早就被我看透啦!”
林建國“你這孩子,胡說八道什么!”
林父瞪她,耳根卻悄悄有點紅,明顯是心虛了。
林母這時突然站起身,伸手就去翻床底下的柜子。
李慧娟“好啊你,還敢藏這些?我今天非得好好查查!”
她的聲音帶著刻意拔高的怒氣,像是真的在生氣,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這怒氣是為了掩飾什么,她眼角的淚差點就要掉下來了。
林建國“哎哎,真沒有了!”
林父急了,連忙伸手去攔她。
林建國“就那一點,我也沒抽啊!慧娟你別鬧……”
他手忙腳亂地去抓林母的胳膊,臉上的得意早沒了,只剩下慌張。
林建國“我錯了還不行嗎?你這咋還哭了?就一包煙的事……”
林母被他一拽,手頓住了,眼淚終究沒忍住,順著臉頰滑了下來,她趕緊別過臉,用袖子胡亂擦了擦。
林嶼笙站在一旁看著,看著父親手忙腳亂哄人的樣子,看著母親強裝生氣卻紅透的眼眶,突然覺得鼻子一酸。
她怕自己也忍不住掉淚,趕緊轉(zhuǎn)過身,快步往門口走。
林嶼笙“你們聊,我去護(hù)士站問問明天的檢查安排?!?/p>
說完,她幾乎是逃也似的出了病房。
門輕輕合上的瞬間,走廊里的消毒水味撲面而來。
林嶼笙靠在冰冷的墻壁上,剛才強撐的所有鎮(zhèn)定轟然崩塌,她捂住嘴,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砸在手背上,滾燙的。
病房里,林父還在絮絮叨叨地解釋,林母的聲音帶著哭腔,卻努力笑著說“我才沒哭”。
隔著一扇門,那些聲音模糊又清晰,像根細(xì)細(xì)的針,一下下扎在林嶼笙心上。
她正低著頭擦眼淚,忽然撞上一個小小的身影。
是球球,手里舉著一根棒棒糖,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她,一臉擔(dān)憂。
球球“笙笙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開心?”
球球“給你吃糖,媽媽說甜食能讓人高興?!?/p>
林嶼笙蹲下身,接過那根包裝得花花綠綠的棒棒糖,用力吸了吸鼻子,擠出一個笑臉。
林嶼笙“沒事呀,姐姐就是眼睛里進(jìn)沙子了。”
林嶼笙“謝謝你啊球球,你真是個小天使?!?/p>
球球眨巴眨巴眼,看著她紅紅的眼眶,沒說話,只是伸出小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胳膊。
林嶼笙看著手里的棒棒糖,又抬頭看了看緊閉的病房門,深吸一口氣,把眼淚憋了回去。
里面還有兩個需要她撐著的人呢,她不能倒下。
她沖球球笑了笑,站起身。
林嶼笙“姐姐去透透氣,你進(jìn)去看看林爺爺吧。”
球球點點頭,看著她轉(zhuǎn)身走向電梯。
電梯門緩緩合上,數(shù)字一點點往上跳,最終停在了頂樓。
天臺上的風(fēng)有點大,吹得人眼睛發(fā)澀。
林嶼笙走到欄桿邊,望著遠(yuǎn)處鱗次櫛比的樓房,終于忍不住,蹲下身,捂住臉,壓抑了許久的哭聲混著風(fēng)聲,悄悄散開。
這時,天臺門口探出一個小小的腦袋,正是是球球。
球球眼睛一轉(zhuǎn),轉(zhuǎn)身跑了下去。
.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