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里,顧魏握著鋼筆的手懸在病歷本上方,筆尖剛要落下,指節(jié)分明的手卻頓了頓,先側(cè)耳聽了聽門外的動靜。
“叩叩?!?/p>
不輕不重的兩下,帶著熟悉的節(jié)奏,顧魏低頭繼續(xù)書寫,聲音平穩(wěn)無波,
顧魏“請進。”
門軸轉(zhuǎn)動的輕響后,帶著消毒水氣息的空氣里混入一絲若有似無的梔子花香。
顧魏筆尖劃過紙張,留下清晰的字跡,直到一片陰影落在他正在填寫的診斷記錄上,才緩緩抬起頭。
高浠站在辦公桌前,白大褂領(lǐng)口別著的鋼筆反射著頂燈的光,她今天化了淡妝,眼角的細紋被巧妙地遮蓋住,嘴角噙著恰到好處的笑意。
高浠“有事才能找你嗎?”
顧魏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半秒,又落回未寫完的病歷上,握著鋼筆的手指微微收緊,他沒接話,空氣里只剩筆尖摩擦紙張的沙沙聲。
高浠臉上的笑容淡了些,卻依舊維持著得體,
高浠“的確是有事?!?/p>
高浠“下個月1號,幾個相熟的醫(yī)院聯(lián)合組織了場研討會,”
高浠“都是神經(jīng)外科的資深專家,想請你一起去?!?/p>
顧魏“好?!?/p>
顧魏頭也沒抬,鋼筆在“處理意見”一欄簽下自己的名字,筆鋒利落,
顧魏“如果科室沒其他安排,我會去?!?/p>
高浠“那我等你?!?/p>
高浠的聲音里帶上點不易察覺的雀躍,轉(zhuǎn)身時裙擺掃過桌腿,發(fā)出輕微的摩擦聲。
就在她手搭上門把時,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從白大褂口袋里摸出兩張卡片,隨手放在顧魏桌角。
高浠“哦對了,之前那個垂體瘤患者的家屬給的,”
高浠“說是感謝咱們團隊,我用不上,你看看有沒有需要。”
顧魏正翻到下一份病歷,聞言隨意點了點頭,視線連余光都沒往桌角偏。
高浠看著他專注的側(cè)臉,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笑,輕手輕腳地帶上門。
半小時后,最后一本病歷的簽名落下。
顧魏合上文件夾,長舒一口氣,指尖按了按發(fā)脹的太陽穴,目光掃過桌面時,被桌角那兩張印著金色花紋的卡片吸引。
他伸手拿過,指尖觸到卡片光滑的覆膜,看清上面的字樣時,握著卡片的手指猛地一頓,只見市音樂廳的logo旁,印著“南方大學(xué)演奏會”的燙金字體。
"上次欠你一首曲子,"記憶里林嶼笙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等我拿到演奏會的親友票,送你一張,請你來看。"
顧魏挑眉,指腹摩挲著票面上“親友區(qū)”的字樣。
顧魏拉開抽屜,把兩張票夾在一本書里,合上書時,嘴角幾不可察地向上揚了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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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的消毒水味順著半開的門飄進病房,林嶼笙拎著灌滿熱水的暖水瓶進來時,腳步下意識放輕了些。
逆光里,顧魏的白大褂后背繃得很直,他正站在球球的病床前,側(cè)臉線條在午后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柔和。
球球媽媽摟著孩子坐在床沿,球球的小腦袋歪在媽媽肩上,眼睛亮晶晶地望著顧魏。
顧魏“出院以后要聽媽媽的話,知道嗎?”
顧魏的聲音放得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么,尾音里帶著點難得的溫和。
球球用力點頭,小胳膊圈住媽媽的脖子,
球球“我知道了,顧醫(yī)生叔叔!”
林嶼笙連忙把暖水瓶放在靠墻的小桌上,瓶底與桌面碰撞發(fā)出輕微的“咚”聲,她走到病床邊時,球球已經(jīng)掙脫媽媽的懷抱,興奮地朝她揮手。
球球“笙笙姐姐!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林嶼笙“恭喜你呀?!?/p>
林嶼笙彎下腰揉了揉他的頭發(fā),眼底漾著笑意,
林嶼笙“以后要乖乖吃飯,不許再讓媽媽擔(dān)心了哦?!?/p>
球球媽媽在一旁紅了眼眶,手緊緊攥著衣角,布料被捏出深深的褶皺,
球球媽媽“這段時間真是麻煩大家了……”
球球媽媽“一直想請科室的醫(yī)生護士們吃頓飯,”
球球媽媽“可我們這情況……”
話說到一半,她窘迫地低下頭,聲音越來越小。
顧魏從床邊轉(zhuǎn)過身,恰好站到林嶼笙身側(cè),他看了眼球球媽媽,又望向床上眼睛瞪得圓圓的孩子,忽然開口,
顧魏“我們科里想給球球辦個簡單的歡送會?!?/p>
病房里瞬間安靜下來,球球媽媽和林嶼笙都看向他,連球球也暫時忘了興奮,好奇地眨著眼睛。
顧魏嘴角噙著淺淡的笑意,目光落在球球臉上。
顧魏“大家都很喜歡球球,護士站的姐姐們昨天還說,”
顧魏“以后見不到球球來護士站‘查房’,該不習(xí)慣了。”
他頓了頓,故意拖長了語調(diào),
顧魏“正好,我記得球球的生日也快到了,是吧?”
球球“哇!”
球球猛地從床上彈起來,小臉蛋漲得通紅,
球球“真的嗎?”
球球“那我可以吃蛋糕嗎?!”
顧魏“可以?!?/p>
顧魏對著他彎了彎眼睛,語氣里帶著縱容。
球球歡呼著撲進媽媽懷里,病房里沉悶的氣氛一下子被打散了。
林嶼笙看著孩子雀躍的樣子,肩頭的線條也柔和下來,唇邊忍不住綻開笑意。
這時,顧魏的目光轉(zhuǎn)過來,落在她臉上。
他的睫毛很長,垂眸時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嘴唇動了動,像是想問什么,可他只是頓了頓,最終什么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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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