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點,夕陽把醫(yī)院住院部的玻璃窗染成暖金色,ICU厚重的大門緩緩滑開時,帶出一陣帶著消毒水味的涼風。
顧魏走在前面,白大褂下擺還沾著些沒來得及清理的碘伏痕跡,他抬手松了松領口,緊繃了八個小時的肩線終于有了弧度。
身后的杜文駿緊跟著出來,口罩摘到下巴上,揉著發(fā)酸的脖子長舒一口氣。
杜文駿“不容易,傷這么重,好歹把人救回來了?!?/p>
杜文駿的聲音里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想起手術臺上不斷涌出的血,至今仍心有余悸。
顧魏指尖在白大褂口袋里攥了攥,眉頭還沒完全舒展,
顧魏“可惜左腎傷得實在太厲害,無法修補,只能切除。”
顧魏“你們對他留意觀察,”
顧魏“等各項體征都穩(wěn)定了再轉(zhuǎn)去普通病房,還有……”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走廊盡頭的護士站,示意杜文駿把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遞過來。
接過本子,顧魏抽出胸前別著的鋼筆,筆尖在紙上劃過,留下一串工整卻急促的字跡,從用藥劑量到翻身頻率,密密麻麻寫滿了半頁。
顧魏“他的內(nèi)臟都很脆弱,所以術后護理要格外小心,”
顧魏“我寫的這些注意事項必須嚴格遵守。”
顧魏把筆記本遞回去,語氣加重了幾分,
顧魏“最重要的一點,”
顧魏“千萬不要讓他的腹部受到二次撞擊或按壓。”
杜文駿“明白?!?/p>
杜文駿鄭重地點頭,把筆記本揣進兜里,看著顧魏疲憊的側(cè)臉,又補了句,
杜文駿“哥,你也趕緊歇歇,這臺手術耗太狠了。”
顧魏沒應聲,只是擺了擺手,轉(zhuǎn)身走向辦公室,推開門,他靠在門框上緩了兩秒,才抬手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穴,指尖觸到溫熱的皮膚,連帶著神經(jīng)都在隱隱作痛。
正準備邁步往辦公桌走,身后突然傳來一陣輕響,下一秒,一雙溫熱的手臂就從門后伸出來,輕輕環(huán)住了他的腰。
熟悉的梔子花香混著淡淡的護手霜味道鉆進鼻腔,顧魏的身體瞬間僵住,隨即又放松下來,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他反身轉(zhuǎn)過身,把人穩(wěn)穩(wěn)摟進懷里,指尖捏了捏懷中人柔軟的臉頰,
顧魏“你怎么來了?不是說今晚有大提琴課嗎?”
林嶼笙把頭埋在他的白大褂里,蹭了蹭布料上的消毒水味,聲音軟乎乎的,
林嶼笙“課臨時取消啦,我們顧醫(yī)生救死扶傷這么辛苦,”
林嶼笙“作為你的頭號迷妹,我當然要來給你充電呀?!?/p>
她說著,還抬手拍了拍顧魏的后背,像在安撫一只累壞了的大貓。
顧魏低頭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語氣淡了下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顧魏“今天確實有點累,做了一臺八個小時的緊急手術?!?/p>
話音剛落,他又笑了,俯身把頭輕輕靠在林嶼笙的肩膀上,溫熱的呼吸掃過她的頸窩,
顧魏“肩膀借我靠會兒?!?/p>
林嶼笙瞬間屏住呼吸,連抬手的動作都放輕了,她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能伸出手,一下下輕輕拍著顧魏的背,像哄小孩似的,聲音放得極柔,
林嶼笙“辛苦了?!?/p>
顧魏靠了約莫一分鐘,才直起身,指尖刮了刮她的鼻尖,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詢問,
顧魏“要是沒有你我可怎么辦呢?”
林嶼笙“嗯……那必將是致命性的打擊?!?/p>
林嶼笙故意歪著頭,假做沉思狀,手指點了點下巴,
林嶼笙“所以,顧醫(yī)生,千萬好好表現(xiàn),別失去我這個‘充電站’?!?/p>
顧魏“是,時刻謹記?!?/p>
顧魏笑著應下,指尖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著她的掌心。
林嶼笙被他握得有些發(fā)燙,故意岔開話題,晃了晃他的手,
林嶼笙“不光對我,還有我的家人、親戚、朋友、寵物……”
林嶼笙“哦對了,還有我的大提琴!”
顧魏被她一連串的“清單”逗笑,疲憊感又散了些,他想起正事,握著她的手緊了緊,
顧魏“說到這個,”
顧魏“這周末我畢竟是第一次正式去你家拜訪,不能太隨意。”
顧魏“找個時間陪我去給林老師和李女士買禮物?”
林嶼笙“好啊?!?/p>
林嶼笙立刻點頭,眼睛亮了亮,
林嶼笙“不過還是明天吧,今天晚上,我們要先去一個地方。”
顧魏“嗯?去哪兒?”
林嶼笙“三三和顧肖的咖啡廳啊?!?/p>
林嶼笙晃了晃手機,
林嶼笙“他們下午發(fā)消息說,要給我們慶祝,”
林嶼笙“慶祝你順利完成大手術,也慶祝我們…嗯,正式‘公開’。”
顧魏聽到“顧肖”兩個字,嘴角的笑容淡了幾分,挑眉,
顧魏“我為什么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林嶼笙“喂,顧醫(yī)生!”
林嶼笙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
林嶼笙“剛剛才說過,要對我的好朋友好點啊,”
林嶼笙“怎么還沒見到人就開始嫌棄了?”
顧魏無奈地笑了笑,拉著她往辦公室外走,
顧魏“我是指顧肖,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
顧魏“有他在,沒好事?!?/p>
林嶼笙“噗嗤”一聲笑出來,挽住他的胳膊,
林嶼笙“那確實,你的擔憂很有道理?!?/p>
林嶼笙“不過放心,有我看著他呢?!?/p>
她抬腕看了眼時間,
林嶼笙“快七點了,回辦公室收拾東西?”
顧魏“好?!?/p>
顧魏應著,牽著她的手走進辦公室,兩人相視一笑,指尖相扣的力道又緊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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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后,顧魏開著車,載著林嶼笙來到咖啡廳門口。
暮色已經(jīng)完全沉下來,街邊的路燈亮了起來,暖黃的光灑在咖啡廳的玻璃門上。
奇怪的是,平時這個點還在營業(yè)的咖啡廳,此刻卻一片漆黑,連門口的“營業(yè)中”牌子都翻了過去。
顧魏停好車,看著漆黑的店面,露出一個了然又無奈的表情。
林嶼笙倒有些疑惑,推開車門走過去,伸手拉了拉門把手,門沒鎖,她正準備推門進去,手腕突然被顧魏拉住。
顧魏“林嶼笙,一會兒站在我身后?!?/p>
顧魏的聲音帶著一絲警惕,他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隨手提在手里,把林嶼笙往自己身后護了護,
顧魏“我先進去?!?/p>
林嶼笙愣了愣,
林嶼笙“嗯?什么情況?難道顧肖又搞惡作?。俊?/p>
顧魏沒說話,只是淡淡一笑,率先推開了門。
門軸發(fā)出輕微的“吱呀”聲,兩人剛步入咖啡廳,身后的門就被輕輕帶上,室內(nèi)依然一片漆黑,只能隱約看到柜臺的輪廓。
林嶼笙“三三?顧肖?你們在嗎?”
林嶼笙試探著喊了一聲,聲音在空曠的咖啡廳里有些回響。
就在這時,兩道聲音突然從柜臺后跳出來,一齊喊道,
蕭珊“surprise!”
顧肖“surprise!”
“啪”的一聲,頭頂?shù)臒羲查g全部打開,晃得人眼睛有些發(fā)花。
三三和顧肖從收銀臺后跳出來,三三手里還握著一瓶打開的香檳,對著顧魏和林嶼笙就噴了過去。
白色的泡沫在空中劃出弧線,顧魏反應極快,抬手把手里的西裝外套擋在兩人身前,泡沫全噴在了黑色的布料上。
空氣瞬間安靜下來,眾人都愣住了。
顧魏面不改色地把沾滿泡沫的外套搭在一旁的椅背上,從口袋里掏出免洗手消毒液,擠出一大團,雙手交叉揉搓著,動作一絲不茍。
顧魏“顧肖,”
他抬眼看向一臉呆滯的顧肖,語氣平靜,
顧魏“外套送去我常用的干洗店,洗干凈后寄到家里。”
林嶼笙站在一旁,看著顧魏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終于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肩膀都在微微發(fā)抖。
三三最先反應過來,叉著腰瞪顧魏,
蕭珊“喂,顧醫(yī)生!你這樣可就太沒意思了??!”
蕭珊“我們好不容易準備的驚喜,全被你搞砸了!”
顧魏不置可否,只是對著她攤了攤手,眼神里帶著一絲“你們這點小把戲還想難倒我”的從容。
三三和顧肖對視一眼,顧肖突然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搓了搓手,
顧肖“哼哼,以為我們會這么輕易就放棄?”
顧肖“哥,你也太小看你弟弟我了!”
說著,顧肖從身后的柜子里抱出一個奶油蛋糕,蛋糕上還插著兩根寫著“恭喜”的蠟燭。
他趁著顧魏不注意,猛地舉起蛋糕就往顧魏身上砸,林嶼笙眼疾手快,下意識往前一步,擋在了顧魏身前。
“啪”的一聲,奶油全拍在了林嶼笙的臉上,白色的奶油順著她的臉頰往下淌,連頭發(fā)絲上都沾了不少。
林嶼笙愣了兩秒,隨即抬手抹了把臉,對著顧魏喊,
林嶼笙“顧醫(yī)生!替我報仇!”
話音剛落,她抓起一把奶油就抹到顧魏手上,然后轉(zhuǎn)身就跑,躲避著顧肖和三三的“追擊”。
顧魏站在原地,看著滿手的奶油,又看了眼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林嶼笙,無奈又好笑地搖了搖頭。
林嶼笙跑了一圈,又躲回顧魏身后,拉著他的胳膊晃了晃,
林嶼笙“顧醫(yī)生,快幫我擋著!他們太欺負人了!”
顧魏沒辦法,只能抬手擋住顧肖砸過來的奶油,被迫加入了這場“奶油大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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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