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塊厚重的墨綢，將林家樓下的路燈暈染成模糊的光斑。

顧魏的車停在樹蔭下，引擎早已熄滅，車廂里只剩下空調(diào)出風口微弱的風聲，以及林嶼笙抑制不住的興奮。

林嶼笙“林老師今天真是太給力了！”

林嶼笙側(cè)坐在副駕上，雙手還在輕輕摩挲著裙擺，眼底閃著光，

林嶼笙“要不是他幫我們說話，顧阿姨說不定還在猶豫呢。”

林嶼笙“我真沒想到，原來在他心里我是這樣的……”

林嶼笙“以前他總罵我毛躁，我還以為他真瞧不上我，”

林嶼笙“今天聽他說那些話，我簡直要哭了?！?/p>

她嘰嘰喳喳地說著，像只剛得到糖果的小鳥，卻沒注意到身旁的顧魏始終沉默著。

直到話音落下許久，車廂里只剩下她自己的余音，林嶼笙才覺出不對勁，轉(zhuǎn)頭看向駕駛座，

林嶼笙“顧醫(yī)生？你怎么了？一路上都不怎么說話?！?/p>

顧魏這才回過神，指尖在方向盤上輕輕敲了敲，隨即踩下剎車，側(cè)過頭給了她一個淡淡的笑，

顧魏“沒什么，”

顧魏“大概是今天太緊張了，放松下來反而覺得有點累?！?/p>

林嶼笙“咦，你也會緊張??？”

林嶼笙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

林嶼笙“我還以為你全程都很淡定呢，看不出來?！?/p>

顧魏“我只是沒在餐桌上打翻茶杯，演一出水漫金山而已?！?/p>

顧魏的語氣帶著幾分調(diào)侃，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指腹輕輕蹭過她柔軟的發(fā)絲，他替她解開安全帶，又推開車門，

顧魏“早點回去休息，明天見?！?/p>

林嶼笙“好?！?/p>

林嶼笙點點頭，拎著包下車，腳步輕快地走了兩步。

可剛踏上人行道，身后就傳來顧魏的聲音，

顧魏“林嶼笙……”

她立刻回頭，路燈的光落在顧魏臉上，能看到他眼底復雜的情緒。

林嶼笙“怎么了？”

林嶼笙疑惑地問，顧魏卻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話來，沉默兩秒后，他才緩緩開口，

顧魏“沒事，就是想多看你一眼?！?/p>

林嶼笙的心瞬間軟了，笑著跑回車窗邊，雙手捧著顧魏的臉親了一口，像只偷腥的貓似的轉(zhuǎn)身就跑，

林嶼笙“明天見！”

顧魏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樓道口，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沉沉的心事。

他靠在椅背上，閉上眼，指尖用力掐著眉心，像是在做什么艱難的決定。

而樓道里的林嶼笙，跑著跑著也慢下了腳步，剛才顧魏欲言又止的模樣在腦海里反復浮現(xiàn)，心里莫名升起一絲不安。

回到家，林嶼笙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

天花板上的吊燈晃得她心煩，顧魏的反應、父親今天反常的溫和、母親眼底藏不住的復雜……無數(shù)碎片在腦海里拼湊，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她猛地坐起身，咬了咬唇，抓起外套就往門外溜，她要去找顧魏問清楚。

.

此時的顧魏家，客廳只開了一盞落地燈，暖黃的光籠罩著沙發(fā)。

顧魏坐在沙發(fā)上，手里攥著手機，屏幕亮著林嶼笙的號碼，卻遲遲沒按下?lián)芡ㄦI。

他眉頭緊鎖，臉上滿是掙扎，終于下定決心要站起來時，敲門聲突然響起。

打開門，看到站在門外的林嶼笙，顧魏的眼神瞬間軟了下來，隨即又被心疼取代，他輕輕嘆了口氣，側(cè)身讓她進來，

顧魏“你來得正好，我剛準備給你打電話?！?/p>

林嶼笙走進客廳，看著顧魏凝重的表情，心里的不安越來越強烈，她強裝輕松地笑了笑，在沙發(fā)上坐下，

林嶼笙“怎么了？剛才在車上我就覺得你不對勁，”

林嶼笙“難不成你真有什么事瞞著我？”

顧魏沉默片刻，點了點頭，指了指她身邊的空位，

顧魏“你先坐好，我有話跟你說?！?/p>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鄭重，

顧魏“我一直在猶豫，但還是決定要讓你知道?！?/p>

林嶼笙“你這么嚴肅做什么？有什么不能直說的？”

林嶼笙“總不會你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不喜歡我，所以打算悔婚？”

頓了頓，她開玩笑般開口，

林嶼笙“放心，我不是死纏爛打的類型，”

林嶼笙“你如果非要走，我可以放你自由。 ”

顧魏看著林嶼笙，知道她其實在掩飾自己的不安，于是笑不出來，

顧魏“不是我，是林老師?！?/p>

顧魏“他不希望我告訴你，但這件事你有權(quán)知道?！?/p>

顧魏“或許有些強人所難，”

顧魏“但我希望你聽完之后，能盡量冷靜一點?！?/p>

林嶼笙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手指緊緊攥著沙發(fā)巾，恐慌像潮水一樣漫上來，讓她連呼吸都變得沉重。

顧魏“林老師的癌癥……復發(fā)了。”

顧魏的聲音低得幾乎要被夜色吞沒，

顧魏“癌細胞已經(jīng)轉(zhuǎn)移到了肝臟。”

林嶼笙“不可能！”

林嶼笙猛地抬頭，眼睛瞪得通紅，身體下意識地向后挪了一寸，像是要躲開這個殘酷的事實，

林嶼笙“上次化療結(jié)束，你明明說他已經(jīng)好多了！”

林嶼笙“這才過了多久？他今天還好好的，”

林嶼笙“跟你爸媽說話的時候那么精神，他明明已經(jīng)好了！”

顧魏“我知道你很難接受。”

顧魏的聲音里滿是心疼，他想靠近，卻被林嶼笙躲開。

林嶼笙“我不信！這不可能！”

顧魏“笙笙，你別這樣……聽我說……”

林嶼笙“我說了，我不相信！”

林嶼笙顫抖著，嘴上不愿意承認。

顧魏心情沉重，走到林嶼笙面前單膝跪地蹲下，想要去握她的手，卻被林嶼笙躲開。

林嶼笙“就算是真的又怎樣？一定會有辦法的！”

林嶼笙的聲音開始顫抖，眼淚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林嶼笙“我不去德國了，我可以帶他去美國治療！”

林嶼笙“我以前在網(wǎng)上看到過，”

林嶼笙“美國有胃癌肝轉(zhuǎn)移患者出現(xiàn)奇跡的案例！”

林嶼笙“實在不行還有日本、英國……全世界哪里都行！”

林嶼笙“我回去跟李女士商量把房子賣了，一定有人能治好他！”

她越說越激動，起身就要往門外沖，像是要立刻去籌錢、去聯(lián)系醫(yī)院。

顧魏“笙笙！”

顧魏連忙起身，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用力將她轉(zhuǎn)過來，讓她看著自己，

顧魏“笙笙！你冷靜點！”

林嶼笙掙扎著，卻掙不脫他的手，只能紅著眼眶和他對峙，眼淚終于掉了下來，

林嶼笙“你讓我怎么冷靜？”

林嶼笙“你告訴我，是不是我只能看著我爸等死？”

顧魏“保守治療不是放棄。”

顧魏的聲音軟了下來，他單膝跪地，抬頭看著她，雙手輕輕握住她的手，

顧魏“林老師是你的父親，也是我的家人，”

顧魏“沒有哪個醫(yī)生會比我更在意他的病情?！?/p>

那日，高浠拿著林父的復查報告找到他時，他正坐在辦公室里，陽光透過窗戶落在報告上，那些“轉(zhuǎn)移”“晚期”的字眼刺得他眼睛生疼。

后來，他召集了高浠、嚴秉君、杜文駿一起開會，幾個人圍著病歷討論到深夜，桌上堆滿了相關(guān)的醫(yī)學書籍和論文；他還特意聯(lián)系了美國的專家，視頻連線聊了整整兩個小時，得到的結(jié)論卻都一樣。

最后，他一個人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雙手抓著窗臺，不甘心地盯著樓下的車水馬龍，直到雙腿發(fā)軟，才靠著墻壁慢慢蹲下。

顧魏“所有人的結(jié)論都很相似，手術(shù)已經(jīng)沒有太大意義，”

顧魏“建議保守治療，減少他的痛苦?！?/p>

顧魏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

顧魏“他……還剩下不到一年的時間?！?/p>

林嶼笙怔怔地看著他，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

她終于明白，父親為什么會突然同意她的婚事，為什么會在茶樓里說那些溫柔的話，為什么母親的眼神總是那么復雜，原來他們都在瞞著她，瞞著這個殘酷的真相。

林嶼笙“所以……所以林老師才會答應我跟你結(jié)婚，”

林嶼笙“才會幫我跟你爸媽說好話……”

林嶼笙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每一個字都像在抽走她的力氣，

林嶼笙“他是怕……怕看不到我成家……”

顧魏“對不起，我應該早點告訴你。”

顧魏站起身，將她緊緊抱在懷里。

林嶼笙再也忍不住，把臉埋進他的胸膛，放聲大哭起來，哭聲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讓人心疼。

.

［未完待續(xù)］

上一章 商議婚事 余生請多指教：只為遇見你最新章節(jié) 下一章 “那他……會很疼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