銹蝕紀元

1

黃朔的機械義眼在雨中發(fā)出細微的電流雜音。

這場雨已經下了十七天。

不是普通的水，而是帶著鐵銹味的、暗紅色的腐蝕性液體，像某種活物的血液，從鉛灰色的云層里不斷滲出。城市在雨水中緩慢溶解——鋼筋軟化，混凝土剝落，玻璃窗上爬滿蛛網狀的銹痕。

黃朔站在廢棄醫(yī)院的樓頂，透過被雨水蝕穿的鐵網護欄，俯瞰這座正在死去的城市。他的左臂是機械的，關節(jié)處覆蓋著特制的防銹涂層，但此刻，那些涂層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剝落，露出底下被腐蝕的金屬骨架。

“嘖。”他甩了甩手臂，銹渣簌簌落下。

遠處傳來一聲尖銳的金屬扭曲聲，接著是轟然倒塌的巨響。又一座建筑撐不住了。

黃朔的機械義眼自動調焦，將三公里外的場景拉到眼前——一棟二十層的寫字樓像融化的蠟燭一樣垮塌，鋼筋在雨中軟化成面條般的形狀，緩慢地癱倒在地。

而在那片廢墟之上，站著一個人。

白衣，黑發(fā)，撐著一把銀色的傘。

傘面在紅雨中閃爍著奇異的光澤，沒有被腐蝕的跡象。

黃朔的瞳孔微微收縮。

——異能者。

2

張子墨收起傘，抬頭看向醫(yī)院樓頂?shù)姆较颉?/p>

他的眼睛是罕見的淡金色，虹膜邊緣有一圈細密的黑色紋路，像某種古老的符文。雨水在距離他身體十公分的地方自動蒸發(fā)，形成一層薄薄的水霧屏障。

“找到你了?！彼p聲說。

三天前，張子墨在中央廢墟的電子公告板上看到一條消息：

【求購防銹涂層，價格面議。聯(lián)系人：黃朔，地點：第七區(qū)廢棄醫(yī)院?！?/p>

留言的末尾，畫著一個齒輪狀的標記——那是“機械師”的標志。

張子墨從口袋里掏出一枚銹跡斑斑的硬幣，拇指輕輕摩挲過表面。硬幣上的銹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露出底下嶄新的金屬光澤。

他的能力是“逆轉銹蝕”。

在這個被紅雨籠罩的世界里，這是比黃金還珍貴的異能。

3

黃朔的槍口對準了張子墨的眉心。

“再往前一步，我就開槍?！?/p>

張子墨停下腳步，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他的目光落在黃朔的機械左臂上——關節(jié)處的防銹涂層已經剝落了大半，銹蝕正在向內部蔓延。

“你的手臂撐不過今晚?！睆堊幽f，“紅雨的腐蝕性比昨天又增強了30%?！?/p>

黃朔的槍紋絲不動：“所以？”

“所以你需要我?！睆堊幽⑽⒁恍?，抬起右手，掌心向上。

一枚銹蝕的螺絲釘躺在他的手心里。

下一秒，銹跡如同退潮般從螺絲釘上消失，金屬表面恢復光潔如新。

黃朔的瞳孔驟然收縮。

——逆轉銹蝕。

傳說中的S級異能者，居然主動找上門來。

4

“條件。”黃朔冷冷地問。

張子墨收起笑容，金色的眼眸直視著他：“合作?！?/p>

“我不需要搭檔?！?/p>

“但你需要這個?！睆堊幽珡谋嘲锶〕鲆粋€密封的金屬盒，打開蓋子。

盒子里躺著一塊巴掌大的黑色晶體，表面流動著暗紅色的光暈。

黃朔的呼吸一滯。

——銹蝕核心。

紅雨的源頭，也是唯一能徹底免疫腐蝕的材料。

“我知道你在找什么?！睆堊幽穆曇艉茌p，“‘方舟計劃’的啟動鑰匙，需要銹蝕核心作為能源?！?/p>

黃朔的槍終于垂了下來。

“你是誰？”

張子墨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抬起手，輕輕按在黃朔的機械臂上。

銹蝕停止了蔓延。

“我是能讓你活下來的人?！?/p>

5

夜幕降臨，紅雨依舊未停。

廢棄醫(yī)院的地下室里，黃朔拆下左臂的銹蝕部件，張子墨則坐在一旁，手指輕點那些零件，讓它們恢復如新。

“你的能力有極限嗎？”黃朔突然問。

張子墨的動作頓了頓：“有。每天最多逆轉50公斤的金屬銹蝕，超過這個量，我會開始‘生銹’?！?/p>

他卷起袖子，露出手臂內側——那里有一小塊皮膚已經變成了金屬的灰白色，像是被某種力量從內部腐蝕。

黃朔皺眉：“副作用？”

“代價?！睆堊幽p聲糾正，“越是強大的異能，代價越大?！?/p>

沉默片刻后，黃朔從工作臺底下拖出一個保險箱，輸入密碼打開。

里面是一張泛黃的藍圖。

“方舟的能源核心設計圖?！彼f，“但還缺最后一塊碎片?！?/p>

張子墨的目光落在圖紙角落的標記上——一個齒輪與羽翼交織的圖騰。

“機械師與異能者的聯(lián)合標志……”他若有所思，“原來傳說是真的。”

黃朔沒有回答，只是將一枚銹蝕的鑰匙推到張子墨面前。

“明天去舊城區(qū)的鋼鐵廠。”他說，“那里有我們需要的最后一塊銹蝕核心?！?/p>

張子墨拿起鑰匙，指尖拂過表面的銹痕，金屬逐漸恢復光澤。鑰匙柄上刻著一行小字：

【當銹蝕停止之時，新紀元將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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