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信事發(fā)的第三天,紫禁城的天,徹底被血色染透。
風雨欲來。
「賀家謀逆!毒害皇嗣!意圖謀朝篡位!」
一道加急的圣旨,裹挾著雷霆萬鈞之怒,如同一道催命符,直撲賀府。
圣旨上的每一個字,都淬著冰,帶著血。
簡潔,殘酷。
賀氏一門,上至耄耋老者,下至襁褓嬰孩,三百余口,無一幸免。
白綾三尺,黃土一抔。
府邸被禁軍鐵蹄踏破,金銀財寶盡數(shù)查抄,昔日榮華,轉(zhuǎn)眼成空。
我靜立于暴室那扇唯一的高窗邊,冷眼望著遠處賀家府邸上空,那沖天而起的濃煙與火光。
空氣中,似乎都彌漫著焦糊和血腥的甜膩氣味。
我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向上揚起,勾出一抹冰冷而殘酷的弧度。
蟄伏三年的屈辱。
隱忍三年的血淚。
午夜夢回時,那腹部撕裂般的劇痛,孩兒微弱的啼哭……
這一切,終于在今天,開始得到償還。
「娘娘……」
錦兒的聲音自身后傳來,帶著抑制不住的顫抖和一絲深藏的不安。
她看著窗外那人間煉獄般的景象,臉色蒼白如紙。
「這樣……是不是……是不是太……」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一種于心不忍的遲疑。
「不夠。」
我甚至沒有回頭,聲音冷得像淬了冰的刀鋒,輕易便斬斷了她未盡的話語。
「遠遠不夠?!?/p>
我的目光依舊膠著在遠方的火海,仿佛要將那一切都焚燒殆盡的景象,深深烙印在眼底。
「對于那些親手扼殺我孩兒性命,將我喬家滿門推入深淵的劊子手來說……」
「千刀萬剮,挫骨揚灰,亦難消我心頭之恨!」
錦兒被我語氣中的寒意和恨意驚得倒退一步,不敢再言語。
良久,她才像是鼓足了勇氣,再次上前,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生死攸關的急迫。
「可是……娘娘……剛才宮門傳來的密報……」
她咽了口唾沫,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恐懼。
「說是……太后已經(jīng)震怒,調(diào)集了她暗中培養(yǎng)的死士……要在今夜……」
「就在今夜,闖入這暴室,取……取您的性命!」
我終于緩緩轉(zhuǎn)過身,目光落在錦兒那張寫滿驚惶的臉上。
我的眼神平靜無波,甚至帶著一絲……期待?
「正合我意。」
夜色,如同巨大的黑色綢緞,無聲無息地覆蓋了整個皇宮。
暴室內(nèi)的溫度,仿佛也隨之降到了冰點,寒意刺骨。
我靜靜地端坐在那張簡陋的木案前。
攤開的,依舊是那本陪伴了我無數(shù)個日夜的《毒經(jīng)》。
指尖蘸著猩紅,那是我不久前,從賀時舟心口取出的,尚帶著余溫的心頭血。
用這血,我在這本毒經(jīng)的最后一頁,一筆一劃,寫下我復仇樂章的終章。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每一個字,都透著蝕骨的恨意和決絕。
就在落筆的瞬間,外面驟然傳來一陣雜亂急促的腳步聲!
緊接著,是兵刃出鞘時,那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
「保護陛下!」
「快!將暴室圍起來!保護陛下!」
陛下?
那個傀儡小皇帝?
他怎么會親自來這里?
我的心猛地一沉,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亂了我原本的計劃。
難道是太后察覺了什么,故意讓這小皇帝來試探,或者……送死?
「砰——!」
暴室那扇沉重的木門,被人從外面粗暴地撞開!
幾個內(nèi)侍驚慌失措地架著一個身影,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
正是當今的天子,那個坐在龍椅上,卻從未真正掌握過權力的年輕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