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瀾殿的晨鐘敲過第三聲，蘇妄言蹲在洗劍池邊，指尖捏著片沾著礦粉的青苔。昨晚從礦洞帶出的賬冊還藏在排水口，紙頁上的“蘇氏祖脈”四個字，此刻正和池底玉簡殘頁的云紋遙相呼應(yīng)。她盯著水面倒影，看自己袖口的破蓮花被晨露打濕，花瓣紋路里竟?jié)B著極淡的金光——是礦脈靈氣順著辨真苔爬上來了。

“小賤人蹲這兒施法呢？”吳師姐的玉劍突然砸進木盆，濺起的水花沖散了水面的云紋倒影，“本姑娘的劍穗要是再沾著怪味兒，當心你的舌頭！”蘇妄言趕緊低頭道歉，指尖卻在劍穗銀珠上抹了點礦粉——那是從蘇家祖脈帶出來的“引蝶礦”，能讓靈蝶把劍穗認成礦脈入口。

日頭升到飛檐時，她看見華姑的銀鈴步搖從蒼瀾殿方向過來，腰間的青蚨荷包飛得筆直，竟不再像往日那樣亂晃。蘇妄言勾著唇角，摸了摸藏在衣領(lǐng)里的半片玉簡殘頁——昨晚在礦洞石壁上發(fā)現(xiàn)的“靈蝶改脈術(shù)”，此刻正讓華姑的靈蝶群圍著吳師姐的劍穗打轉(zhuǎn)。

“長老，您看這劍穗……”吳師姐的聲音帶著驚慌，蘇妄言趁機抬頭，看見九只靈蝶正繞著她的玉劍飛，翅膀上的礦粉在陽光下顯出“蘇氏”二字。華姑臉色一變，猛地甩袖打落劍穗，銀珠滾進洗劍池，濺起的水花里竟浮出極淡的礦脈圖——和雌鳳臺地底的祖脈一模一樣。

“都給我退下！”華姑的斥罵驚飛了靈蝶，蘇妄言縮在角落，看著她蹲下身打撈銀珠。池底的辨真苔遇著礦粉，金紋突然變粗，在青石板上拼出“雌鳳臺底，舊礦重開”八個字。華姑的手猛地抖了一下，銀珠“當啷”掉進水里，驚起一圈圈漣漪。

午后幫廚時，阿青湊過來，袖口的鮫綃上沾著從蒼瀾殿掃來的靈蝶翅膀：“妄言姐，華姑今早摔了三個青瓷碗，說靈蝶群全亂了套?！碧K妄言往饅頭里塞了點引露草汁，低聲道：“把這些饅頭送去賬房，就說劉嬤嬤的事查清楚了。”阿青點頭時，她看見姑娘袖口的鮫綃補丁在發(fā)光——是礦粉順著引露草汁滲出來了。

子時的月光透過木窗，蘇妄言摸著磨盤下的賬冊，指尖劃過“青蚨逆飛陣”的畫法。母親的玉佩突然發(fā)燙，云紋對著賬冊上的礦脈圖，竟在土縫里投出個模糊的門影——和雌鳳臺礦洞的石門一模一樣。她掏出從礦洞撿的青蚨銹片，放在陣眼，銹片上的反翅青蚨突然振翅，帶起一陣細沙。

“啪嗒”，洗劍池方向傳來東西落水的聲音。蘇妄言摸黑過去，看見水面漂著半片燒焦的賬頁，邊緣印著“蘇氏祖脈，青蚨護之”。她知道，這是華姑在試她的底——用燒毀的假賬頁引靈蝶追蹤，卻不知真正的礦脈圖，早就隨著辨真苔的金紋，爬滿了蒼瀾殿的每道墻縫。

“妄言姐，后山水井的金紋連成片了！”阿青的聲音帶著興奮，蘇妄言跟著她過去，看見井水里倒映著完整的礦脈圖，中心正是雌鳳臺。她摸出從礦洞帶回的碎玉，扔進井里，水面突然泛起紅光，映出十年前蘇家被滅門的場景——華姑舉著劍站在礦洞門口，袖口露出半塊和她母親相同的玉佩。

淚水突然模糊了視線，蘇妄言趕緊咬住唇。原來當年滅門的不是外門弟子，而是蒼瀾域的高層，他們早就盯上了蘇氏祖脈，用“偷藏功法”的罪名掩蓋奪礦的真相。她摸著胸前的玉佩，云紋此刻正對著井底的紅光，像極了《詭道百算》殘頁上，慢慢顯形的第九個字：“仇”。

天亮?xí)r，蒼瀾殿傳來華姑的尖叫，說賬房的靈礦圖全變了樣。蘇妄言蹲在洗劍池邊，看著吳師姐氣沖沖地走來，玉劍穗上的銀珠沒了，換成了刻著“華”字的新穗子。她勾著唇角，指尖劃過池底的辨真苔——金紋此刻正沿著礦脈圖生長，像極了她藏在礦洞里的復(fù)仇賬，終于要從十年的淤泥里，長出第一根帶刺的藤蔓了。

“蘇妄言！”管事的傳喚聲從遠處傳來，“華姑讓你去雌鳳臺擦地，再敢偷懶，就把你丟進玄水潭！”她應(yīng)著聲起身，袖口的破蓮花在風(fēng)里晃了晃，竟比往日多了幾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