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時不時低頭整理袖口,手指在布料上輕彈幾下,發(fā)出“嗒嗒”的細響。王夫人側(cè)身幫身旁的人正了正簪釵,動作間帶著些許急促。場中忙碌,卻隱隱透著一股緊繃的氣息。黛玉站在寶釵身側(cè),目光落在她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上,忍不住往前湊了些,低聲喚道:“寶姐姐,你還沒細說這次省親的事呢。”
寶釵聞言垂眸片刻,眉心微蹙,隨即一聲輕嘆逸出口,音量壓得極低,幾乎貼到黛玉耳邊才開口:“沒什么好講的,不過是些虛應故事罷了。”黛玉仰起頭,盯著比自己高出一截的寶釵,嘴角微微一撇,“哼”了一聲:“寶玉把‘綠玉’改成‘綠蠟’,分明是他學識不足,你干嘛還去提醒他?”
“元妃到底是他親姐姐,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忘了娘娘的意思?!睂氣O伸手點了點黛玉的鼻尖,唇角揚起一抹溫婉笑意,“倒是你個小促狹鬼,自己寫了首新詩直接讓他抄,反倒推到我身上了。”
黛玉瞪了她一眼,語氣里卻藏著幾分理直氣壯:“那我也不能看著他出丑不是?”
夜幕降臨,果然如寶釵所料,黛玉被點名監(jiān)督寶玉改字。寶玉坐在桌前,抓耳撓腮的模樣顯得焦躁又無助。黛玉雙手抱臂,冷眼旁觀,遲遲沒有動筆。這時,寶釵伸出手指,輕輕戳了戳她的手臂,故意放緩聲線:“你就這么看著?我都替你覺得可憐。你若不幫忙,那我就把我寫的給他遞過去咯?”
黛玉一聽這話,立刻低下頭,飛快地寫下詩句,隨后狠狠咬住下唇,將紙團捏成一團,趁著眾人不注意的時候猛地扔了過去。紙團砸在寶玉桌上,他拾起時如獲至寶,連忙朝黛玉投來感激的一瞥。
“你的呢?”黛玉斜眼瞄向?qū)氣O桌上的紙張,卻發(fā)現(xiàn)對方笑吟吟地抬起手,紙上竟然空無一字!
黛玉深吸一口氣,怒意剛涌上心頭,手腕卻被寶釵悄悄牽住。對方的手指輕柔地晃了晃,一個無聲的動作便瓦解了她所有的脾氣。
然而此刻,寶釵也正對著一件頭疼的事情犯愁。她盯著桌上的紅麝串,那串珠子在燭光下泛著刺目的光澤,讓她眉頭越皺越緊。忽然,黛玉的聲音從一側(cè)傳來:“寶姐姐?”
“嗯?我正要去尋你。”寶釵將紅麝串挪到桌面顯眼處,抬頭看向黛玉。
黛玉的臉色微微一僵,目光落在那串珠子上,語氣悶悶地問:“我記得,這東西好像只有你和寶玉得到吧?”
寶釵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但下一瞬,黛玉已取出一個小巧精致的盒子推到她面前,嘴角重新?lián)P起一抹狡黠的笑:“寶姐姐戴這個不合適,我剛巧給你買了個金鐲子,你試試看如何?”
寶釵打開盒子,里面是一只雕工細膩的芙蓉花金鐲。戴上之后,更襯得手腕纖秀?!罢婧每??!彼芍再潎@。
黛玉看著自己的禮物穩(wěn)穩(wěn)占據(jù)寶釵手腕,滿意地點了點頭——如此一來,那礙眼的紅麝串自然沒了位置可戴。
與此同時,襲人正在屋里收拾元春賞賜之物。抬眸間,她瞧見坐在窗邊發(fā)呆的寶玉,忍不住問道:“這幾日你怎么不去找林姑娘了?”
“我去她那兒,她八成跑去找寶姐姐了;我再去寶姐姐那兒,她們又不當我說話?!睂氂裢腥鸬溃瑵M臉寫著郁悶。
襲人一時語塞,只能默然搖頭。不久后,因家中探望父母之事,她暫且回歸故宅。卻聽聞家人正私下商議,要為她安排門當戶對的婚事。想起自己與寶玉已行夫妻之事,她心底頓時掀起了復雜的情緒。
就在襲人暗自發(fā)愁之際,房門外傳來熟悉的呼喚:“襲人,你哭了?”原來是跟隨茗煙趕來的寶玉,正關切地打量她泛紅的眼眶。
“沒事,只是許久未見親人而已?!币u人強笑著揮揮手,隨后試探性地拋出話題,“不過我家母親確實提過,想要讓我再待一年就贖回去,另嫁他人……”
“什么?!”寶玉頓時驚呼,“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