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知靜靜佇立在原地,周身的空氣仿佛在剎那間凝固成冰。他深邃的眼眸里掠過一絲極淡的猶豫,薄唇幾不可察地微微抿起,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那枚冰涼的徽章——那若有似無的聲響,像一根細(xì)針,刺破了房間里的死寂。
“咚咚咚——”
門外的敲門聲再次響起,清脆又急促,像石子投入深潭,驟然打破了密不透風(fēng)的寧靜。時知的身體幾不可察地輕顫了一下,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驚擾,卻依舊釘在原地未動分毫,只是英挺的眉頭不自覺地蹙成了一個淺淺的“川”字。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腳步放得極輕,像貓科動物般緩緩靠近門口,屏聲靜氣地細(xì)聽著外面的動靜。
“扣扣扣扣——”
平穩(wěn)且富有規(guī)律的叩擊聲再次響起,每一下都像敲在時知的心臟上。
門外的人似乎察覺到他的靠近,停止了敲門,一個細(xì)弱的女聲傳來:“客人,晚餐時間到了。請您穿戴整齊,屆時由我?guī)巴蛷d。”
時知飛快地掃視了一眼房間,目光在那面古老的銅鏡和紅色床簾上短暫停留,沉默兩秒后,才沉聲回應(yīng):“請稍等?!?/p>
他猶豫再三,最終還是俯身拿起了床上那套剪裁考究的黑色禮服,以及配套的銀色假面面罩。指尖觸碰到冰涼的金屬面罩時,他忽然想起了系統(tǒng)那句“若身份被猜出,則直接淘汰”的警告,心臟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當(dāng)他脫掉上衣,緊實流暢的肌肉線條在朦朧光線下若隱若現(xiàn)時,一道極淡的視線快速從他身上掃過——遠(yuǎn)處,一個穿著黑色女仆裝的身影(夏璃)挑了挑眉,眼神里閃過一絲驚艷,隨即便警惕地四處查看了一番,迅速收起了手中的工具,隱入陰影。
時知對此毫無察覺,他踱步到床頭那面模糊的銅鏡前,瞥了一眼鏡中自己的輪廓,挑眉輕笑:“嘖,哥這張臉,果然經(jīng)得起考驗?!?/p>
推開門,時知發(fā)現(xiàn)方才還能勉強瞧見面容的修女,不知何時已換上了厚重的黑色面紗,全身上下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只露出一雙同樣幽深的眼睛,仿佛在極力掩藏著什么秘密。
時知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吊兒郎當(dāng)?shù)亻_口,話語卻故意說得含糊:“那個……我來這兒的目的,從什么時候開始……”
帶路的修女身形猛地一頓,隨即對著時知恭敬地行了一禮,聲音里滿是謙卑:“尊敬的公主殿下,非常抱歉……請您再耐心等待幾日,您所期盼的,很快便會有結(jié)果?!?/p>
“公主?”這兩個字像驚雷般在時知腦海里炸開。他強行壓下翻騰的思緒,想起那句“不要讓別人發(fā)現(xiàn)你的身份”的告誡,心中疑云更重。他明明是為了B級圣水而來,怎么就成了“公主”?這副本的水,比他想象的還要深。
很快,他被帶到了宴會廳。時知快速掃視一周,選了個既不顯眼也不偏僻的位置坐下,靜候晚餐開始。宴會廳里燈火輝煌,長長的餐桌上擺滿了銀質(zhì)餐具和燭臺,空氣中彌漫著食物的香氣,卻也夾雜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腐朽味。
等待教父的間隙,時知沒閑著,主動向鄰座搭話。
鄰座是位同樣戴著白色眼罩的女人,她的裝扮和時知幾乎如出一轍——黑色禮服,銀色假面,只露出一雙眼睛。時知暗自揣摩:這裝扮,簡直是為“身份隱藏”量身定做的,若哪天其中一人失蹤,恐怕都不會有人察覺異樣。
“這位女士,也是第一次來嗎?”時知端起桌上的水杯,輕輕晃動著,語氣看似隨意。
女人抬眼,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一瞬,聲音清冷:“算是吧。”
兩人言語間你來我往,像在打一場無形的太極,時知試圖套出一些關(guān)于副本或“公主”身份的信息,可對方防守嚴(yán)密,滴水不漏。就在他尚未取得任何進(jìn)展時,宴會廳入口處忽然傳來一陣騷動——教父到了。
時知百無聊賴地聽著教父站在主位上的發(fā)言,眼神卻驟然一凜——眼前的場景,莫名地熟悉,像極了……
“《最后的晚餐》?!睍r知在心底倒吸一口涼氣。同樣的長桌,同樣的布局,甚至連眾人的坐姿都隱隱透著某種刻意的模仿。這詭異的既視感,讓他后背泛起一陣寒意。
恰在此時,教父的發(fā)言告一段落,他抬手示意眾人用餐。時知指尖無意識地晃動著紅酒杯,猩紅的液體在杯壁上漾開漣漪,他將杯沿湊到唇邊,卻并未真的喝下,只是用余光觀察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這位先生是對這里的飯菜不滿意嗎?”旁邊的女人忽然慢悠悠地開口,聲音不大,卻精準(zhǔn)地傳入了在場每個人的耳中。她的語氣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挑釁,瞬間將所有目光都吸引到了時知身上。
教父坐在主位,緩緩轉(zhuǎn)過頭,沉默地注視著時知,目光深邃難測,仿佛能穿透他的銀色假面,看到他真實的靈魂。
時知在心里暗罵一聲,迅速拿起刀叉,咬牙叉起一塊面包塞進(jìn)嘴里,含糊不清地辯解:“怎么會?我只是在想些私事?!?/p>
“哦?”女人輕笑一聲,語氣帶著玩味,“這位小姐吃得如此盡興,看來對接下來的事一點也不期待呢?!彼鋈粚⒚^轉(zhuǎn)向自己鄰座的另一位女性玩家,不動聲色地將話題引開。
時知暗自松了口氣,卻見教父在此時開口,聲音透過宴會廳的穹頂,清晰地傳遍每個角落:“各位翹首以盼的事,今晚的舞會便會揭曉答案。未被選中的人,只能離開?!?/p>
“離開?”時知心中一動,“是淘汰的意思嗎?那‘選中’又是選什么?和‘公主’身份有關(guān)?”
晚餐在一種微妙的氣氛中結(jié)束。很快,宴會廳的桌椅被撤去,悠揚卻帶著一絲詭異感的古典樂響了起來。賓客們紛紛起身,假面下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每個人都在猜測,都在警惕,也都在期待著“被選中”的那一刻。
時知沒有立刻加入舞池,他站在角落,指尖再次撫上袖口的徽章。腦海里不斷回響著修女的那句“尊敬的公主殿下”,以及系統(tǒng)關(guān)于“身份”的警告。他隱隱覺得,這場舞會,或許是揭開副本真相,也是暴露自己身份的關(guān)鍵節(jié)點。
而那個和他鄰座、言語間充滿試探的女人,以及那位神秘的教父,甚至是暗處可能存在的其他玩家,都像一個個謎團(tuán),等待著他去解開。他不知道今晚的舞會會帶來什么,但他很清楚,自己必須在這場假面游戲中,找到那把能打開所有秘密的鑰匙——無論是關(guān)于副本,關(guān)于“公主”身份,還是關(guān)于他遺忘的記憶。
音樂聲漸入高潮,舞池中央的旋轉(zhuǎn)燈球灑下斑駁的光影,映照著一張張隱藏在假面后的臉。時知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黑色禮服的衣襟,邁步走進(jìn)了舞池的邊緣。他的狩獵,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