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是以愛之名刺痛那些深埋于心底的摯愛之人,用一次次試探來換取那微不足道的安全感。一旦這安全感崩塌,便會滋生懷疑。哪怕相伴多年,人們真正信服的只有自己,其他人的話語仿佛只是勉強維持的信任。而一旦懷疑對方不愛或背叛,便往往讓人失去理智,連交談都變成了控訴,每一句話如同刀尖般扎進心底,最終令情感千瘡百孔。當愛已殘破不堪,又該如何繼續(xù)?
季凝醒來時已是第二天將近中午。
她緩緩睜開眼睛,視線逐漸清晰,面前是齊聞森的臉——眉如春柳般柔和,眼似秋水般溫潤。盡管他微微皺著眉頭,臉上貼著醫(yī)院的大型創(chuàng)可貼!但那雙眸子里卻藏著難以掩飾的深情,那股溫暖的力量似乎能融化所有的寒意與不安。
季凝森!
齊聞森的眉頭悄然舒展,原本冷峻的神情瞬間被一抹柔和取代,嘴角輕輕揚起,帶著幾分意外又欣喜的味道。這是季凝第一次這樣喚他,聲音雖輕,卻如一顆石子落入湖心,在他心底蕩起層層漣漪。
宋佑爭站在一旁,目光復雜地注視著醒來的季凝。他的內(nèi)心充滿懊悔,昨夜醉酒后那些不該說的話如今回想起來像利刃般割裂自己的胸口。然而,無論多么后悔,過去的言語再也無法收回。
還未等宋佑爭開口,季凝只淡漠地瞥了他一眼,隨即側過身去,將背影留給了他。
齊聞森敏銳地捕捉到這一細微動作,轉頭看向宋佑爭,語氣平靜卻暗含警告。
齊聞森阿凝不想見到你。
宋佑爭心中明白自己理虧,并未多做爭辯,只是默然轉身,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病房。
齊聞森握住季凝的手,他的目光溫柔得像是一汪秋水,溢滿了關懷與疼惜。他靜靜凝視著她,仿佛想將她此刻的模樣銘刻在心底。
側臥著的季凝不知為何忽然紅了眼眶,嘴唇微微顫抖,好似有什么情緒即將決堤。齊聞森見狀,心疼地伸手輕撫她的頭頂,動作小心翼翼,唯恐驚擾了她的情緒。
終于,季凝轉過身來,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滑落。齊聞森連忙抬手,用指尖輕輕拭去那抹濕潤,指腹劃過的觸感讓他心中一片柔軟。
季凝的目光一點點移向齊聞森的臉龐,忽然注意到他額角貼著的醫(yī)院創(chuàng)可貼。她不禁蹙了蹙眉,抬起手緩緩觸摸那處傷痕。
季凝怎么了?
齊聞森沒事。
齊聞森握住她的手,將它輕輕貼在自己的臉上,嗓音低沉而溫柔,像是在安撫受傷的小獸。他唇角勾起一抹暖暖的笑意,眼神如同灑滿陽光的湖面,安寧且熾熱。
齊聞森乖,住院觀察幾天,我就帶你回家好不好?
季凝看著他,眼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片刻后,她輕輕點了點頭。
季凝嗯。
這時,顏懿推門而入,手中拿著一沓厚厚的報告單。他腳步一頓,看了看季凝,語氣溫和卻摻雜著些許試探。
顏懿阿凝,你醒了,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季凝原本掛在臉上的淺笑驟然僵硬,取而代之的是壓抑不住的驚慌與抗拒。她下意識地抓緊了齊聞森的手,指節(jié)泛白。齊聞森感受到她的緊張,輕輕捏了捏她的掌心,試圖讓她放松下來。
季凝抬起頭,望向齊聞森,眼底寫滿了惶恐與無助。
齊聞森別怕,我都知道了,沒事的。
顏懿察覺到季凝的反應,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與自責。
顏懿如果哪里不舒服,我們再做個血常規(guī)、心電圖,或者干脆轉院去杭州。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但我真的很擔心你……
季凝沒有回應,只是默默轉過頭,避開他的視線。顏懿見狀,嘆了口氣,沒再多說什么,退了出去。
病房再次恢復寂靜。齊聞森俯身靠近季凝,聲音低柔而堅定。
齊聞森別怕,都過去了,有我在。
季凝依舊望著窗外,眼神空洞,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不久,一名護士推門進來,說是來檢查血常規(guī)的。她熟練地準備器具,而齊聞森則一直陪在季凝身邊,握著她的手未曾松開。
另一邊,宋佑爭躲在門縫后偷看著病房內(nèi)的場景。他神色陰郁,像極了一只被困在陰暗角落里的老鼠。他是那么后悔,恨自己昨夜的醉話傷透了她的心;同時又不甘心,不愿承認她真的屬于另一個男人。他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各種猜測,甚至懷疑她與齊聞森之間是否發(fā)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可是,當初季凝化療時疼痛難耐,曾一次次希望他在身旁陪伴,而他卻始終缺席。她的身體狀況變化、食欲不振,這一切他全都忽略了,甚至連最基本的關心都沒有做到。這樣的愛,又怎能稱為愛呢?至于從何時開始疏忽的,連他自己也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