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夏的喉嚨干澀得發(fā)疼，他咽了咽并不存在的唾沫，目光掃過房間里的每一個人。九張面孔，九種表情，從驚恐到茫然，從憤怒到麻木。他們剛剛目睹了一個人因為"游戲規(guī)則"而永遠閉上了眼睛。

"我叫趙大勇。"那個身材魁梧的健身教練打破了沉默，他的聲音低沉有力，"以前在部隊待過。我覺得...我們得互相認識一下。"

"陳雪，大學生。"角落里戴著黑框眼鏡的女孩小聲說道，她的手指緊緊絞在一起，指節(jié)發(fā)白。

"李志明，程序員。"瘦高的男人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眼睛閃爍著不安。

自我介紹緩慢地進行著，齊夏注意到5號女孩——那個在第一輪游戲中差點被他"犧牲"的女孩——一直低著頭，長發(fā)遮住了她的臉。當輪到她時，她只是輕輕說了句"林巧"，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齊夏。"當所有人的目光轉(zhuǎn)向他時，他只報出了自己的名字，沒有職業(yè)，沒有背景。他敏銳地注意到林巧在聽到他名字時微微抬了抬頭，那雙眼睛里閃過一絲他讀不懂的情緒。

"我們得想辦法離開這里。"趙大勇走到房間中央，他的肌肉在緊身T恤下繃緊，"不能坐以待斃。"

"怎么離開？"一個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剛才自我介紹叫王建國的房地產(chǎn)銷售——苦笑著指了指四周，"沒有門，沒有窗，連通風口都沒有。除非你能一拳打穿這墻。"

齊夏的目光在墻壁上游走。確實，整個房間就像一個密封的盒子，唯一的開口是天花板角落里的揚聲器，牧羊人的聲音就是從那里傳來的。墻壁是某種光滑的復合材料，敲擊時發(fā)出沉悶的聲響，顯然厚度不小。

"第一輪游戲...那個人是怎么死的？"陳雪突然問道，她的聲音顫抖著。

房間陷入了沉默。齊夏回想起那個可怕的瞬間——當7號參與者拒絕按下按鈕時，天花板突然降下一根金屬桿，精準地刺穿了他的胸膛。沒有警告，沒有第二次機會，就像踩死一只螞蟻一樣隨意。

"我們得搞清楚游戲規(guī)則。"齊夏終于開口，聲音比他預想的要冷靜，"牧羊人說這是'信任游戲'，第一輪證明了這一點——我們必須互相合作才能活下去。"

"合作？"李志明冷笑一聲，"你剛才差點殺了那個女孩。"他指著林巧。

林巧瑟縮了一下，像受驚的小動物。但齊夏分明看到，當她低頭時，嘴角有一絲幾不可察的抽動。

"那是游戲規(guī)則要求的。"齊夏直視李志明的眼睛，"而且我最后沒有按下按鈕。"

"但有人死了！"陳雪突然提高了聲音，"就因為一個人不配合，他就...就..."

"所以下一輪我們必須全部配合。"趙大勇拍了拍陳雪的肩膀，試圖安慰她，"團結(jié)才能生存。"

齊夏走到林巧身邊蹲下："你還好嗎？"

女孩抬起頭，眼睛里盈滿淚水，但齊夏注意到她的瞳孔異常平靜，沒有絲毫恐懼的擴散。"我...我沒事。"她小聲說，同時不易察覺地向后挪了挪，與齊夏拉開距離。

太完美了，齊夏心想。她的恐懼表現(xiàn)得太完美了——顫抖的時機、淚水的量、聲音的波動，都像是精心設計過的。真正的恐懼是混亂的，不完美的，就像此刻角落里正在干嘔的王建國那樣。

"休息時間還剩三十分鐘。"牧羊人的聲音突然響起，幾個人驚跳起來，"建議你們抓緊時間...建立信任?；蛘?，找出騙子。"

最后那句話讓房間里的空氣瞬間凝固。齊夏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開始游移，打量著彼此，評估著威脅。

"什么意思？什么騙子？"趙大勇對著揚聲器吼道。

"游戲中有趣的部分往往在于...意外。"牧羊人輕笑一聲，"祝你們愉快。"

揚聲器發(fā)出輕微的電流聲，然后歸于寂靜。

"他在暗示我們中間有內(nèi)鬼。"李志明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冷光。

"不可能！"陳雪搖頭，"我們都是被抓來的，不是嗎？"

"是嗎？"王建國環(huán)視眾人，"我們怎么知道？有人記得是怎么來到這里的嗎？"

齊夏皺眉。他最后的記憶是在家附近的便利店買煙，然后...一片空白。其他人也陸續(xù)搖頭，表示記憶缺失。

"我醒來就在這里了。"趙大勇說。

"我也是。"李志明附和。

林巧小聲說了句"我也是"，但齊夏注意到她說這話時右手無意識地摸了下左腕，那里有一道幾乎不可見的細小白痕——像是長期佩戴某種手環(huán)留下的痕跡。

"聽著，"齊夏站起身，決定試探一下，"無論有沒有內(nèi)鬼，下輪游戲我們必須統(tǒng)一行動。第一輪證明了反抗或猶豫會致命，合作才有生存機會。"

"他說得對。"趙大勇點頭，"我們舉手表決吧，下一輪無論游戲內(nèi)容是什么，我們都按規(guī)則來，沒人做英雄，沒人當叛徒。"

大多數(shù)人緩緩舉起了手。林巧是最后一個，她的手舉得很慢，眼睛卻一直盯著齊夏。

"全票通過。"趙大勇松了口氣，"現(xiàn)在我們——"

刺耳的警報聲突然響起，紅光開始在房間內(nèi)閃爍。

"休息時間結(jié)束。"牧羊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卻比之前更加冰冷，"第二輪游戲即將開始。這次的主題是...選擇。"

房間中央的地板突然分開，一個平臺緩緩升起。平臺上放著十把椅子，圍成一個圓圈，每把椅子前有一個小屏幕。

"請各位就座。"牧羊人命令道，"記住你們的承諾...也記住我的警告。"

齊夏走向指定座位時，感到有人輕輕拉了他的衣角。他轉(zhuǎn)頭，看到林巧迅速塞給他一張小紙條，然后快步走開。她的眼神不再是恐懼，而是一種奇怪的...期待？

齊夏趁人不注意打開紙條，上面只有一行小字：

"別相信他們中的任何人，包括我?！阒牢沂钦l"

齊夏的心跳漏了一拍。這字跡...他見過。但在哪里？什么時候？記憶像被霧籠罩，模糊不清。

當他坐到椅子上，屏幕亮起，顯示出一行血紅色的文字：

"歡迎來到第二輪游戲。這次，你們將決定一個人的命運。投票選出最不值得信任的人，得票最多者將接受懲罰。"

齊夏抬頭，看到其他人的表情同樣震驚。林巧坐在他對面，此刻正用一種近乎憐憫的目光看著他，嘴唇無聲地動了動。

齊夏讀懂了她的唇語：

"游戲現(xiàn)在才真正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