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電影化的運鏡進行改寫*
第七章 碧血簪
轟隆——地宮崩塌的巨響如雷貫耳,塵埃與碎石在空氣中肆意飛舞。許姀的手指輕輕顫動了一下,最終還是穩(wěn)穩(wěn)地觸到了那支碧玉簪。簪身冰涼入骨,卻在她指尖停留的一瞬泛起了一絲漣漪般的暖意,仿佛七百年的歲月長河被這一剎那的接觸撫平了波瀾。林瑾瑜的瞳孔猛然收縮,喉間擠出一聲低不可聞的嘆息,那聲音里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
“你……竟然還留著它。”他的嗓音沙啞得像是從風沙中磨礪出來的,每個字都顯得格外吃力。他胸口的青銅羅盤早已破碎不堪,齒輪散落一地,露出里面那顆半玉化、跳動遲緩的心臟。這顆心臟似乎也隨著這一聲問話微微一震,發(fā)出微弱的咔噠聲。
許姀依舊沉默,但她的目光卻漸漸變得深邃起來。記憶如同潮水一般涌來,將她拉回那個黃昏時分的銅雀臺。年輕的林氏家主執(zhí)筆而立,面前是一幅未完成的《洛神賦圖》。他轉身之際,袖中的碧玉簪悄然滑落,而她——作為許氏送來的畫奴,只是順手撿起了那支簪子,然后悄悄地將它藏了起來,這一藏便是整整一生。
穹頂?shù)奶讶徊豢杀苊?,天光透過裂隙直刺進來,猶如利劍般割破黑暗。九百九十九具棺槨中的許姀同時抬手,腕間的翡翠鐲拼合成了一個完整的天機盤。隨著她們的動作,時空開始扭曲,那些原本碎裂的青銅器逐漸重新拼合,潑灑出去的朱砂倒流回筆尖,而林瑾瑜心口那半顆心臟也開始褪去玉色,一點點恢復血肉應有的溫度。
“你以為歷代許姀獻祭的是魂魄?”許姀的白發(fā)在狂風中飛揚,發(fā)梢沾染上朝陽的金紅色,為她的輪廓鍍上一層柔和的光輝?!拔覀冑€上的從來不只是輪回,更是藏起的……你的心。”
林瑾瑜的指尖顫抖著伸向自己的胸口,溫熱的血液第一次浸透了他的掌心。七百年來束縛著他的青銅詛咒正在緩緩消退,那些刻進骨血中的契約文字一點點剝落,消失不見。他突然明白了所有事情:為什么每一個時空的許姀都會選擇在最燦爛的時刻離開?為什么她們臨終前總會對他露出那一抹溫柔的笑容?
就在此刻,暴雨戛然而止,外灘海關鐘樓的虛影在地宮上方浮現(xiàn)。民國二十三年的許姀站在鐘樓邊緣,身上的陰丹士林旗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她回頭望來,嘴角噙著一抹淺笑,將手中的金鳳簪擲向現(xiàn)世的自己?!敖雍昧?!”她的聲音穿越時空,清晰又堅定,“這次可別再弄丟了!”
當許姀躍起抓住金鳳簪的瞬間,簪頭的夜明珠與碧玉簪相撞,迸發(fā)出一道刺目的白光。光芒耀眼得令人無法直視,待其消退后,地宮已經(jīng)化作了普通的博物館地下室,而她和林瑾瑜正站在玻璃展柜前,柜中陳列的正是那幅修復完好的《洛神賦圖》。
圖卷角落不知何時多出了一行小楷:“永和九年秋,瑯琊林瑾瑜與吳郡許姀共補此卷,以碧血為誓,同孽同心?!?/p>
林瑾瑜的西裝口袋里忽然掉出一支鋼筆,筆帽上鑲嵌著熟悉的夜明珠碎片。許姀彎腰拾起,發(fā)現(xiàn)筆身上新添了兩行銘文:
“青銅可朽,契約可解。
唯卿之諾,七世不滅?!?/p>
窗外的第一縷陽光穿透云層,灑在兩人身上。許姀將碧玉簪輕輕插回鬢間,這一次,她沒有再躲避林瑾瑜伸來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