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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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葉上的雨珠墜在素描本邊緣時，林小滿聽見鐵門吱呀作響。她慌忙合上本子，水彩筆在紙面洇出藍紫色的星云。

"原來傳聞中總逃課的轉(zhuǎn)學生躲在這里。"

帶笑的聲音驚得她畫筆掉落，骨碌碌滾到來人腳邊。顧言彎腰時校服領(lǐng)口的銀鏈滑出衣領(lǐng)，晃過她眼前時帶著雪松香。學生會長證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刺痛了她下意識捂住手腕的傷疤。

"別過來！"她后退時碰倒顏料盒，靛藍色在積水里蔓延成詭異的漩渦。顧言卻跨過滿地狼藉，指尖輕輕搭上她顫抖的肩："教導主任在查天臺監(jiān)控。"

林小滿甩開他的手，書包帶子勾住對方腕上的紅繩。糾纏間素描本嘩啦展開，畫滿星空的紙頁在風中紛飛。顧言接住飄到眼前的畫紙，目光掃過角落里潦草的字跡——"媽媽，星空真的能吞噬秘密嗎？"

"還給我！"她撲過去搶，卻被他舉高畫紙。雨后初晴的光線穿透少年冷白的手指，在她泛紅的眼尾投下晃動的光斑。

"明天午休來學生會室。"顧言把畫紙疊成方勝放進她書包，"不然我就把天臺監(jiān)控截圖發(fā)給班主任。"轉(zhuǎn)身時他的運動鞋碾過水洼，驚飛了晾曬翅膀的藍尾蝶。

第二天林小滿攥著檢討書推開門，卻看見滿墻天文照片。顧言從星云圖后探出頭，手里捧著熱氣騰騰的紅豆年糕湯："聽說轉(zhuǎn)學生還沒辦飯卡？"

玻璃窗上的雨痕將陽光折射成彩虹，落在少年睫毛上像撒了金粉。林小滿盯著他挽到肘間的襯衫袖口，那里隱約露出和自己相似的淡粉色疤痕。

"離我遠點。"她后退撞到門框，"你們這種天之驕子，最擅長用溫柔當陷阱不是嗎？"話音未落，顧言突然握住她手腕。溫熱的指腹按在舊傷疤上，驚得她打翻瓷碗，甜湯在地板蜿蜒成銀河。

"上周三你在心理咨詢室門口偷聽了吧？"他俯身擦拭她裙擺的糖漬，"聽到我說'活著好累'的時候，是不是覺得特別可笑？"

窗外蟬鳴突然寂靜。林小滿看見他鎖骨處的銀鏈墜子，是半枚破碎的水晶星。風掀起窗簾的瞬間，她瞥見他書包里露出的氟西汀藥盒。

籃球賽決賽那天，林小滿被鎖在器材室。透過換氣扇的縫隙，她看見顧言在記分臺前不?？幢?。當?shù)谌?jié)結(jié)束的哨聲響起時，少年突然扯下發(fā)帶砸向裁判。

"棄權(quán)。"他踹開生銹的鐵門，額角汗水混著血跡滴在她手背。林小滿握緊撿到的半塊水晶星，聽見他沙啞的喘息："找到你了。"

月光從鐵架床的縫隙漏進來，照見顧言后頸的疤痕。那是比他手腕更猙獰的痕跡，像流星燃燒后的余燼。"八歲那年媽媽握著我的手割下去的。"他笑著解開襯衫紐扣，"你看，我們連傷口都這么般配。"

林小滿的眼淚砸在水晶星上，折射出細小的虹光。她顫抖著掏出隨身攜帶的素描本，翻到被淚水暈染的那頁。泛黃的紙頁上，女人溫柔的字跡寫著："等小滿找到另一顆破碎的星星，媽媽就變成星云來抱你。"

秋日祭的夜晚，顧言帶她溜進天文館。指間相觸的瞬間，穹頂突然灑下人造流星雨。林小滿在漸強的雨聲中聽見自己的心跳，震耳欲聾地應(yīng)和著少年貼近的呼吸。

"其實那天我在找跳下去的最佳角度。"顧言把下巴擱在她發(fā)頂，"結(jié)果看見個淋雨的笨蛋，畫著會發(fā)光的星空。"他的手指穿過她指縫，兩顆破碎的水晶星在掌心拼成完整的雙子座。

午夜鐘聲響起時，林小滿在實時星圖上看到獵戶座緩緩升起。顧言從背后擁住她，溫熱的氣息拂過耳畔："你看，暗星云不是黑洞，是孕育新恒星的搖籃。"

玻璃幕墻倒映著他們交疊的身影，像兩粒終于相遇的星際塵埃。窗外真正的流星劃過天際，林小滿悄悄勾住他的小指。星光落進少年帶笑的眼眸，照亮了那些尚未結(jié)痂的傷口。

**最終章：星砂信箋**

高考前夜的醫(yī)務(wù)室里，林小滿正往顧言后頸的舊傷疤上貼抑制貼。少年忽然握住她發(fā)抖的手腕，將冰涼的金屬塞進她掌心——是那個裝著氟西汀的藥盒，此刻卻發(fā)出細碎的碰撞聲。

"打開看看。"顧言用牙齒撕開草莓創(chuàng)可貼的包裝，"去年秋天就換成維生素了。"

十二顆水晶星星在月光下流轉(zhuǎn)，每顆里面都蜷縮著迷你字條。林小滿抽出最皺的那張，看見少年凌亂的字跡："今天小滿吃了三塊曲奇，眼睛瞇起來的樣子好像媽媽養(yǎng)的布偶貓。"

眼淚砸在玻璃藥盒上的瞬間，走廊突然響起紛亂的腳步聲。顧言猛地把她推進儲物柜，溫熱的手掌護住她后腦勺。教導主任的怒喝穿透薄鐵皮："又是誰在醫(yī)務(wù)室偷糖漿吃......咦？"

黏膩的枇杷糖漿順著柜門縫隙滴落，顧言喉結(jié)上的反光讓林小滿驟然清醒。少年染著糖漬的睫毛近在咫尺，呼吸間交錯著她剛吃的草莓味軟糖的甜香。

"找到你了。"他貼著她的耳垂輕笑，聲音比天文館的星砂信箋還要溫柔，"這次不是監(jiān)控截圖，是教導主任親自拍的現(xiàn)場。"

畢業(yè)典禮當天，林小滿在儲物柜發(fā)現(xiàn)系著紅繩的牛皮紙袋。撕開封口時，星砂像銀河般傾瀉在晨光里，每粒砂礫都裹著顧言用顯微筆寫的字：第七顆藍砂是初見時你裙擺的雨漬，第九粒紫砂是天文館流星劃過的弧度。

紙袋底部躺著半枚水晶星，與她隨身攜帶的那塊完美契合。拼接處的刻痕組成經(jīng)緯度坐標，正是十年前關(guān)閉的市立天文館舊址。

梅雨季節(jié)的黃昏，林小滿在廢棄的觀星臺找到銹蝕的時光膠囊。顧言母親的日記本靜靜躺在星空貼紙盒中，泛黃的紙頁上記載著兩個少女的約定："若我們的孩子能在破碎星河中相遇，就把這枚雙子座星核交給他們。"

雷聲碾過云層時，顧言從背后擁住她。十八歲少年的體溫烘著潮濕的雨季，他指間的紅繩與她的發(fā)絲纏繞："媽媽說暗星云的溫度剛好夠兩顆塵埃相愛。"

雨幕中的城市亮起萬千燈火，宛如倒懸的銀河。林小滿轉(zhuǎn)身將額頭抵在他心口，聽見震耳欲聾的心跳與自己的共振成歌。遠處傳來雙子座流星雨的播報聲，而他們早已在彼此眼里見過最絢爛的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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