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一把鋒利的刀,劃破溫家老宅后院的黑暗。我踩著枯葉前進,每一步都讓腳底的碎枝發(fā)出細微的斷裂聲。藏書閣的輪廓在夜色中如同蹲伏的巨獸,西側墻面的爬山虎在風中沙沙作響,像是某種警告。
手指剛觸到生銹的門把手,金屬的冰涼就透過手套刺進皮膚。門軸發(fā)出年邁老人般的呻吟,霉味混著塵埃涌出來,鉆進鼻腔深處。我摸出微型手電咬在齒間,光束掃過時,成千上萬的塵埃在光柱里起舞。
"果然在這里..."
第三排橡木書架背面的暗格邊緣,灰塵呈現出不自然的斷層。皮質賬本躺在暗格里,封面殘留著溫二哥常用的古龍水味。翻開內頁時,一張照片滑落——溫二哥與陌生男人在碼頭交接文件,照片邊緣印著上周的日期。
契約書上燙金的火漆印還沒干透,指腹蹭過時沾到些許金粉。條款第七條用加粗字體寫著:"待溫氏集團控股權移交后,乙方需協(xié)助甲方清除所有知情者"。手機攝像頭對準這行字時,樓下傳來枯枝被踩斷的脆響。
光束突然從樓梯口刺上來。我關掉手電縮進書架陰影,聽見皮鞋碾碎地板上蟲殼的細碎聲響。溫二哥的助理舉著強光手電,光斑在書架上跳躍,最后定格在暗格所在的位置。
"誰在那里?"
他的聲音帶著酒氣,手電光卻穩(wěn)得可怕。當他的影子完全籠罩暗格時,我后退撞到了搖搖欲墜的縣志合集。厚重的書冊砸在地板上,聲浪在空曠的閣樓里撞出回音。
光束猛地掃過來,照亮了我來不及收回的鞋尖。助理的呼吸驟然加重,從后摸出什么金屬物件。我抓起賬本塞進風衣內側,古籍的殘頁在動作間簌簌飄落。
"溫小姐?"他向前逼近,手電光直射我的眼睛,"把東西放下。"
我側身撞向相鄰的書架,整排古籍像多米諾骨牌般傾倒。在漫天飛舞的紙頁間,看見他口袋里露出的對講機。當他彎腰去撿滾落的賬本時,我抓起銅制鎮(zhèn)紙砸向最近的窗戶。
玻璃爆裂聲驚起了院里的夜梟。對講機里傳來沙啞的詢問,助理按住耳麥說了什么。我踩著窗臺躍出去時,聽見他氣急敗壞地喊:"她拿了契約書!"
落地的沖擊讓腳踝傳來尖銳疼痛。月光下,賬本內頁的燙金文字在奔跑中閃爍,像一條通往真相的星路。后院鐵門近在咫尺時,遠處突然亮起車燈,引擎的轟鳴撕碎了夜的寂靜。
風衣下擺被灌木扯住,撕裂聲在背后格外清晰。我蜷縮在石雕陰影里,看著三輛黑色轎車碾過草坪。賬本第七頁的條款在腦海中浮現,墨跡未干的簽名旁,印著那個曾在慈善晚宴上見過的徽記——纏繞著荊棘的權杖。
車燈掃過藏身的石雕,近到能看清司機耳后的疤痕。我屏住呼吸數到三,在引擎重新啟動的瞬間,將手機里拍到的照片發(fā)給了溫四哥。屏幕顯示發(fā)送成功的瞬間第一條未讀消息跳出來:
"別回主宅,他們在每個入口都安排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