艙門開的瞬間，甜膩氣體從背后推著我撞進隔離艙。金屬手臂在防爆玻璃上刮出刺耳的聲響，角落里蜷縮的身影猛地抬頭——那張和我八分相似的臉上布滿細碎擦傷，右眼下方有道新鮮的劃痕正滲著血珠。

"二哥派你來驗收成果？"溫小妹的后背緊貼著培養(yǎng)艙，手指在身后摸索著什么。通風管傳來"咔"的機械聲，紫色霧氣開始從縫隙滲出。

我扯下領帶甩過去："系在口鼻上！"布料在半空被她打落，草莓發(fā)繩從凌亂的馬尾辮滑到腕間。她突然僵住，目光釘在我左肩——那里的衣料被通風管劃破露出與腳踝如出一轍的月牙形胎記。

終端屏幕突然亮起紅光，基因鎖界面跳出倒計時02:59。溫小妹的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不可能...7號克隆體不該有胎記..."

"看著我！"金屬手掌拍在培養(yǎng)艙上，震得營養(yǎng)液泛起波紋，"祠堂門環(huán)要轉三圈半才能開，你六歲那年把草莓發(fā)繩系在祠堂石獅子上——"

"——因為夠不著門環(huán)。"她的聲音突然卡住，視線在我和終端之間來回跳動。通風管噴出的霧氣已經在地面堆積成十厘米高的紫色云海，正沿著培養(yǎng)艙底座蔓延。

背對我的終端屏幕突然自動切換畫面，七胚胎培養(yǎng)記錄在猩紅的警告框里輪播。溫小妹的呼吸變得急促，她猛地轉身撲向鍵盤，后頸的金屬紋路在藍光下泛出珍珠母的光澤。

"需要雙驗證！"她指甲摳進操作臺的裂縫，"你解左邊三組基因序列，我處理右邊的神經圖譜！"

金屬手指插入數據接口的瞬間，艙內照明突然頻閃。破碎的記憶像打翻的玻璃珠在腦內滾動：五歲時的我踮腳去夠祠堂橫梁上的風箏，溫二哥的白大褂下擺掃過供桌；襁褓中的小妹被養(yǎng)母抱在懷里，她后頸的皮膚下閃過同樣的金屬光澤...

"第三組堿基對要倒序輸入！"溫小妹的肘擊把我撞回現(xiàn)實。紫色霧氣已經漫到膝蓋高度，終端屏幕上的倒計時跳到01:23。她的指尖在觸控板上劃出血痕，突然拽過我的左手按在識別區(qū)。

胎記相觸的剎那，艙壁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年幼的我抱著啼哭的小妹躲在供桌下，溫二哥的針管扎進她后頸時，我咬破了他的手腕——畫面定格在他卷起的袖口，同樣的金屬紋路正沿著靜脈蜿蜒。

"自然對照組編號08、09。"機械女聲從天花板灑下來，終端屏幕跳出兩份基因圖譜。溫小妹的尖叫被新一輪毒氣噴發(fā)聲淹沒，她抓起操作臺上的玻璃碎片抵住自己咽喉："這又是什么新把戲？七個哥哥都是..."

通風管突然傳來劇烈震動，養(yǎng)母的聲音混著電流雜音刺入耳膜："別讓紋路完全顯現(xiàn)！"溫小妹的金屬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鎖骨蔓延，我撲過去攥住她的手腕，銀色液體突然從金屬指縫間滲出，滴在終端鍵盤上燒出焦糊味的小洞。

倒計時00:47，整個艙開始震顫。溫小妹掙開我的手撲向屏幕，帶著金屬光澤的指尖戳進正在播放的胚胎記錄："看第七頁備注欄！"放大鏡圖標下赫然是溫二哥跡：自然分娩樣本具有不可控突變風險，建議定期記憶重置。

紫色霧氣漫到胸口時，通風管柵欄突然崩飛。養(yǎng)母的白大褂下擺卡在管道裂口處飄蕩，她扔下來的注射器砸在溫小妹腳邊，針管里晃動的銀色液體與從我指尖滲出的如出一轍。終端屏幕在這時跳出最終提示：基因鎖解除失敗，執(zhí)行最終消毒程序。

溫小妹突然抓住我滲血的左手按在備用驗證區(qū)，兩處胎記重疊的位置迸出刺目藍光。金屬紋路像被點燃的導火索，從我們相觸的皮膚向炸開蛛網般的亮線。天花板噴灑消毒液的機械臂突然轉向，高壓水柱直接擊碎了通風道的輸毒口。

"抓緊！"我拽著溫小妹滾到培養(yǎng)艙后方，金屬手臂不受控制地插進地面電纜槽。整面終端屏幕爆出耀眼的電火花，最后顯示的畫面上，七個標著編號的培養(yǎng)艙正在某處地下設施里規(guī)律閃爍，而第八、第九號艙體的監(jiān)控畫面赫然是我們此刻所在的隔離艙。

養(yǎng)母的呼喊從管道缺口漏下來："祠堂地下..."話音未落，整段通風管突然塌陷。溫小妹的草莓發(fā)繩被氣浪掀飛，粘著落在還在播放的終端屏幕上——畫面里穿粉色拖鞋的"溫小妹"正彎腰撿起相同的發(fā)繩，她后頸的金屬紋路已經覆蓋了整個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