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煙的魂魄在暴雨中化作一道猩紅流光,徑直沖向昭陽殿。
檐角的銅鈴被狂風(fēng)撞得叮當(dāng)亂響,雨簾像無數(shù)銀箭射向地面,濺起的水花中泛著詭異的青灰色。
她記得那碗墮胎藥,記得皇帝摔門而去的背影,更記得自己脖頸被勒斷時(shí)的劇痛——這恨意凝成實(shí)質(zhì),將她的嫁衣染得比血更濃稠。
昭陽殿的門虛掩著,檀香混著血腥味撲面而來。紫煙飄過垂落的鮫綃帳,看見皇后盤腿坐在龍鳳榻前,十指飛速掐訣。
案上擺著七個(gè)扎滿銀針的紙人,其中一個(gè)寫著“紫煙”的紙人胸口正滲出黑血,與她永寧宮尸體滲出的符文一模一樣。
“本宮早料到你會(huì)來。”皇后突然睜眼,瞳孔里游動(dòng)著兩團(tuán)幽綠鬼火。她手腕一翻,三枚青銅鈴鐺憑空浮現(xiàn),鈴舌上竟拴著紫煙陪嫁玉簪上掰斷的碎玉!
紫煙的魂魄猛地一顫,嫁衣上的金絲鳳凰突然發(fā)出哀鳴。她這才想起,那玉簪是鎮(zhèn)北侯府世代相傳的辟邪之物——皇后竟用它煉成了鎖魂鈴!
“叮——”第一聲鈴響炸開,紫煙感覺魂魄如被刀剮,猩紅嫁衣裂開道道縫隙。
她嘶吼著撲向皇后,卻被十二道黃符組成的結(jié)界攔住。那些符紙上畫的不是尋常符文,而是她尸體七竅滲出的扭曲血字!
“用你自己的怨氣煉成的符咒,滋味如何?”皇后獰笑,指尖沾血在紙人胸口畫陣。
紫煙突然發(fā)現(xiàn),昭陽殿地磚下竟藏著與她永寧宮廊柱一模一樣的熒光苔蘚!那些苔蘚順著皇后腳下的陣紋瘋長,眨眼間纏住她半截魂魄。
暴雨突然加劇,太液池的蛙聲在夜色中炸響。紫煙拼命掙動(dòng),嫁衣上的鳳凰竟掙脫絲線,化作一團(tuán)金火撞向結(jié)界。
皇后踉蹌后退,青銅鈴鐺脫手飛出,其中一個(gè)鈴鐺內(nèi)側(cè)赫然刻著“春杏”二字!
“你連那采藥宮女都煉成了鎖魂器?!”紫煙的魂魄裂開更多縫隙,卻借著這瞬間空隙看清了案頭景象——皇后左手攥著的白瓷碗底,牡丹紋與她貼身玉佩的雙生花完全重合!
碗沿殘留的紅花藥渣里,分明蠕動(dòng)著蜈蚣?xì)堉?/p>
“當(dāng)年你杖斃春杏時(shí),可曾想到她全家早被本宮滅口?那碗墮胎藥,不過是引你入局的餌罷了。
”皇后重新掐訣,十二道黃符化作鎖鏈纏住鳳凰金火。紫煙突然想起地宮鎖鏈碰撞的聲音,她脖頸處的怨氣驟然暴漲,竟將一條鎖鏈生生掙斷!
暴雨聲中傳來地下悶雷般的轟鳴。昭陽殿地磚突然開裂,紫煙的血珠順著縫隙滴落,在地下激起一片磷火。
皇后臉色驟變,正要掐訣鎮(zhèn)壓,卻被紫煙掙斷的鎖鏈纏住脖頸——那鎖鏈上竟爬滿她當(dāng)年杖斃宮女的哭臉!
“本宮就算魂飛魄散,也要拉你陪葬!”紫煙將最后一絲怨氣灌入鎖鏈,整條鎖鏈瞬間化作血蟒鉆入地縫。
昭陽殿轟然震動(dòng),地下傳來鐵門崩裂的巨響?;屎笸蝗话d笑:“你可知地宮鎖著誰?哈哈哈,你父親鎮(zhèn)北侯的冤魂,正等著和你團(tuán)聚呢!”
血蟒撞開地宮鐵門,紫煙的魂魄被吸力拽入深淵。
她看見鎖鏈盡頭困著一具頭戴鳳冠的女尸,女尸胸口插著的正是她陪嫁玉簪!女尸突然睜眼,眼眶里跳動(dòng)著與她一模一樣的幽藍(lán)磷火。
“母親...”紫煙的魂魄碎片在血蟒中重組,嫁衣上的鳳凰與女尸冠上的金鳳竟發(fā)出共鳴。
暴雨傾瀉入地宮,熒光苔蘚順著鎖鏈爬上女尸身軀,那些苔蘚組成的符文突然活了過來,將皇后施下的所有結(jié)界盡數(shù)吞噬。
昭陽殿在轟鳴中坍塌,地宮鐵門卻被女尸冠上金鳳重新封印。
紫煙的魂魄飄回地面,看著皇后被血蟒纏成肉泥,嫁衣上的金絲鳳凰終于昂頭長鳴——那聲音里,竟帶著開國皇后的威嚴(yán)。
暴雨漸歇時(shí),太液池浮出一具穿著龍袍的男尸。紫煙湊近看清,竟是三年前被她誤以為真兇的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而他腰間玉佩,與皇后碗底的牡丹紋同樣雙生。
地宮深處,女尸的手指微微顫動(dò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