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過窗欞時,溫奕紓正踮著腳在圖書館G區(qū)尋找《雪國》。指尖剛要觸到淺青色書脊,另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突然從書架對面探來。透過斑駁的木格,她看見少年鴉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影,白大褂袖口沾著未干的墨漬。
楊博文"第三次了。"
楊博文的聲音像冰棱墜入深潭,他晃了晃手中《量子物理簡史》,書頁間夾著的銀杏葉標(biāo)本簌簌作響。溫奕紓這才發(fā)現(xiàn)兩人同時抽中的書竟是套冊,她手中《雪國》扉頁赫然印著"文學(xué)卷",而他握著的則是"科學(xué)卷"。 蟬鳴忽然洶涌如潮。 少年忽然傾身靠近,消毒水混著薄荷糖的氣息籠罩下來。溫奕紓后背抵住冰涼的書架,看著他抽出她發(fā)間不知何時沾上的柳絮,夾進自己實驗筆記的塑封袋。
楊博文"今日PM2.5濃度137"
他推了推銀邊眼鏡
楊博文"過敏源濃度超標(biāo)時,淚痣會變成淡粉色。"
未等她反應(yīng),窗外突然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溫奕紓循聲望去,正對上翻墻跌進花叢的張桂源。少年胡亂抹著臉上的紫藤花瓣,小麥色肌膚上還沾著操場跑道的紅色顆粒,懷里卻護著個臟兮兮的貓罐頭。
張桂源"噓——"
他豎起食指抵在唇間,虎口處新鮮的擦傷滲著血珠。
張桂源"幫個忙?"
狡黠的笑意漾開時,遠(yuǎn)處傳來教導(dǎo)主任的怒吼。溫奕紓還沒回過神,突然被拽著腕子鉆進儲物間。逼仄黑暗里,張桂源滾燙的呼吸掃過她耳尖。
張桂源"明天給你帶城西那家桂花藕粉,別告發(fā)我啊。"
潮濕的霉味中,溫奕紓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少年運動服下蓬勃的熱度透過襯衫傳來,他頸間掛著的銀色哨子硌在她鎖骨,隨著喘息微微發(fā)燙。直到腳步聲遠(yuǎn)去,張桂源突然變魔術(shù)似的從褲兜摸出顆水果糖,剝開的糖紙在黑暗中泛起瑩綠磷光。
張桂源"見面禮。"
他推開門的瞬間,斜陽如蜜糖流淌進來。溫奕紓瞇起眼睛,看見他逆光的輪廓鍍著金邊,指尖還粘著翻墻時蹭到的蒼耳。
夜幕降臨時,溫奕紓在實驗樓拐角撞見左奇函。辯論隊隊長正倚著墻背誦陳詞,月光將他手里的資料照得雪亮。聽到腳步聲,少年突然轉(zhuǎn)身將她困在爬滿常春藤的磚墻間。
左奇函"正反方四辯對視超過三秒算違規(guī)嗎?"
他晃了晃寫著"早戀利大于弊"的辯題卡,狐貍眼彎成新月。溫奕紓聞到他校服上沾染的雪松香,那是辯論隊休息室熏香的味道。
遠(yuǎn)處傳來鋼琴聲,陳奕恒在音樂教室彈《月光》。左奇函忽然貼近她耳畔。
左奇函"會長昨天問我借過辯論手冊——你說他是不是..."
話音未落,天臺突然墜下一架紙飛機,正落在溫奕紓發(fā)間。
展開的折痕里是遒勁的筆跡:「明日午休,頂樓東南角第三個花箱」。當(dāng)她抬頭,只看見楊博文的白大褂在天臺邊緣一閃而過,實驗用的氦氣球正緩緩升上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