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裝箱的陰影在月光下像被拉長的獸齒,李知幼貼著銹蝕的鐵皮移動,戰(zhàn)術手套擦過鐵絲網時發(fā)出細微的沙沙聲。頸側的咬痕突然灼燒起來,她猛地蹲下,看著一束探照燈光掃過剛才站立的位置。倉庫二層的玻璃幕墻將月光折射成碎片,十幾個全息投影在鏡面間來回反射——每個畫面里都是黃鉉辰按住人類脖頸舉行初擁儀式的。
熱成像儀在掌心震動,李知幼盯著屏幕上唯一的熱源信號。所有投影里所謂的"初擁對象",其實都是同一個人的體溫輪廓。她咬開手腕上的皮筋,將頭發(fā)扎得更緊。通風管道的螺絲已經被人為松動,金屬邊緣還留著新鮮的劃痕。
撬開蓋板的瞬間,匕首的寒光擦著她耳畔釘入身后的集裝箱。刀柄上纏著的布條被氣流掀起,露出她今早才還給黃鉉辰的暗紋。鏡面迷宮里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響,某個投影儀炸開的火花映亮了通風管深處——那里有雙眼睛正凝視著她。
"你遲到了三分十七秒。"
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被無數鏡面折射成重疊的回音。李知幼摸向腰間的試管袋,熒光液體在玻璃管里詭異地流動。她突然松開手指,試管垂直墜落,在觸地前被一根銀線拽回黑暗。
分解劑是假的。
袋底黏著的微型追蹤器還在閃爍紅燈,編號刻著樸正勛的權限代碼。鏡面突然全部轉向,三百六十度的倒影里同時出現(xiàn)黃鉉辰抬起手的動作。李知幼側翻躲開的剎那,他擲出的匕首穿透三層鏡面,釘在她鞋尖前半寸的地面。
破碎的鏡片映出她腳下交錯的紅外線網格。
壓力感應炸彈的激光瞄準點正順著她脊椎上移。李知幼用鞋跟碾碎一塊鏡片,警報聲響起的同時,她看見所有鏡面里的黃鉉辰都撲向同一個方位。狙擊槍的消音器在屋頂閃過微光,子彈貫穿肉體的悶響讓她后頸的寒毛全部豎起。
黃鉉辰撞碎主鏡面將她撲進排水溝,溫熱的血順著鎖骨流進她衣領。黑暗中有玻璃雨傾瀉而下,他撐在她上方的手臂肌肉繃緊,襯衫裂口露出反光的金屬疤痕——那是反抗組織特制的追蹤器植入痕跡,愈合程度顯示至少是三個月前的手術。
李知幼的指甲掐進他傷口邊緣:"你早知道我是臥底?"
血滴在她睫毛上,視野里一片猩紅。黃鉉辰撕開襯衫下擺纏住肩膀,布料摩擦聲蓋過了他喉嚨里壓住的喘息。排水管深處突然傳來電子音,金敏珠給的數據儲存器自動激活,教堂地下室的哭喊聲混著機械女聲的倒計時刺破黑暗:
"——實驗體存活率已降至12%,血月降臨前務必完成第三十七批次轉化。"
遠處傳來戰(zhàn)術靴踩碎玻璃的聲響,黃鉉辰染血的手指突然扣住她后頸。李知幼在窒息般的壓迫感中聽見他咬碎后槽牙的聲音:"現(xiàn)在你知道了,我們都被騙了。"
探照燈掃過排水管口的瞬間,他帶著她沉入污水中。
污水灌入鼻腔的剎那,李知幼的戰(zhàn)術匕首已經抵住黃鉉辰咽喉。渾濁水流中,她看見他肩胛骨上的金屬疤痕正在滲出藍色熒光——那是追蹤器超負荷運轉的征兆。
"他們給你裝了自毀程序?"她在水下無聲比劃。黃鉉辰突然拽著她撞向管壁,生銹的金屬網被震開缺口。探照燈掃過的瞬間,他沾血的手指在她掌心劃出三個鋸齒狀符號,正是上周她破解過的反抗軍加密指令。
排水管深處傳來機械運轉的嗡鳴,李知幼突然明白那些鏡面折射的虛像為何總慢半拍。黃鉉辰根本不是要殺她,而是在用全息投影掩蓋真正的監(jiān)控死角。她反手抓住他手腕,脈搏下傳來芯片過載特有的震顫頻率。
"教堂地下室有電磁屏蔽。"黃鉉辰突然開口,聲音混著排水管回響顯得格外嘶啞。他撕開左袖露出整條機械義肢,肘關節(jié)處的刻痕與李知幼頸側咬痕完全吻合,"樸正勛要的不是純血種樣本......"
爆炸聲突然從碼頭方向傳來,沖擊波震得排水管簌簌落灰。李知幼的耳麥自動接通,金敏珠的加密頻道里傳來變調的警告:"別讓他碰到水!追蹤器遇水會釋放神經毒素——"
黃鉉辰的瞳孔已經泛起不正常的銀灰色。他機械臂的液壓管突然爆裂,飛濺的冷卻液在管壁上蝕刻出教堂的立體坐標。李知幼摸到后腰暗袋里的電磁脈沖器,這是今早任務前樸正勛親手交給她的"最后手段"。
"你早就知道?"她扣住黃鉉辰正在金屬化的脖頸,脈沖器藍光映亮他逐漸失去焦距的眼睛。遠處搜捕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混著某種大型犬類特有的濕潤鼻息。
黃鉉辰用最后的人類手指撬開脈沖器保險栓,齒間溢出的血沫染紅了李知幼的戰(zhàn)術背心:"現(xiàn)在你也是共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