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夏端著熬好的白粥站在臥室門口,氤氳的熱氣模糊了她的視線。
江應淮的手機在床頭柜上亮起,屏幕上"父親"二字跳動著,在昏暗的房間里格外醒目。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碗沿,滾燙的陶瓷透過指尖傳來灼熱的痛感。
"幫我...接一下..."江應淮虛弱地支起身子,額前的碎發(fā)被汗水浸透,在蒼白的臉頰上留下蜿蜒的水痕。
電話那頭傳來溫和的男聲:"應淮,北城要降溫了,你媽媽讓我提醒你..."
季明夏的手指微微顫抖。這樣自然的關心,這樣溫暖的語氣,在她聽來陌生得像另一個世界的話語。她將手機遞給江應淮,轉身走向窗邊,雨水順著玻璃滑落,模糊了窗外的景色。
"爸,我沒事..."江應淮的聲音沙啞卻帶著笑意,"就是有點感冒...小墨很好..."
季明夏望著雨幕出神。十三歲那年她高燒到39度,蘭姨偷偷打電話給正在國外度假的父母。父親季冠卿只在電話里說了一句"別大驚小怪",而母親林苑干脆連電話都沒接。
"明夏?"江應淮的呼喚將她拉回現(xiàn)實。他已經掛斷電話,正用那雙因發(fā)燒而有些暗淡的眼睛望著她,"謝謝你...照顧我。"
"趁熱喝。"她將粥碗放在床頭柜上,余光瞥見江應淮手機屏保——一張陽光下的全家福。那種毫無保留的笑容刺痛了她的眼睛。
小墨跳上床,蹭了蹭她的手背。季明夏機械地撫摸著貓咪柔軟的毛發(fā),突然開口:"你父母很關心你。"
江應淮微微一怔,隨即露出溫和的笑容:"他們總是過度緊張。"他輕輕攪動碗里的粥,"小時候我摔破膝蓋,我爸連夜開車送我去醫(yī)院..."
"我八歲摔斷手臂,"季明夏聽見自己說,"想要和我父母說,結果人家連電話也不接。"
房間一時陷入沉默,只有雨聲敲打窗戶。江應淮的目光落在她緊攥的拳頭上:"可以加點糖嗎?"他突然問,指了指粥碗。
季明夏愣住了。
"我發(fā)燒時最愛吃甜粥。"江應淮艱難地支起身子,伸手去夠床頭柜的糖罐,卻因為無力差點打翻。季明夏下意識扶住他的手,觸到一片滾燙的肌膚。
"別動。"她命令道,拿起糖罐舀了一勺,"這么多?"
江應淮點點頭,眼睛因為發(fā)燒而濕漉漉的:"小時候每次生病,媽媽都這樣哄我吃藥。"
白糖落入粥中,漸漸融化。季明夏不自覺地想起蘭姨,那個總是偷偷在她藥里加蜂蜜的老人。她舀起一勺粥,猶豫片刻,遞到江應淮嘴邊。
"我自己..."江應淮試圖接過勺子,卻因為手抖差點灑出來。季明夏固執(zhí)地舉著勺子,兩人僵持片刻,他終于妥協(xié),乖乖張嘴。
陽光突然穿透云層,照在兩人之間的粥碗上。季明夏注意到江應淮的睫毛在光線下呈現(xiàn)出透明的金色,隨著吞咽的動作輕輕顫動。
"好喝嗎?"她問,聲音比自己想象的輕柔。
"嗯。"江應淮微笑,"很好喝。"
季明夏又舀了一勺,這次動作熟練了些。小墨好奇地湊過來,粉紅的鼻尖聳動著。
"不行。"她輕輕推開貓咪,"這個對貓咪不好。"
江應淮突然笑起來,笑聲牽動了咳嗽:"你們看起來...像認識很久了。"
季明夏沒有回答,只是繼續(xù)一勺一勺地喂粥。某種奇異的平靜籠罩著他們,窗外的雨聲漸漸變小,陽光在地板上畫出溫暖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