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期限轉(zhuǎn)眼過去了兩天。
玉清瑤站在天嵐宗最高處的觀星臺上,夜風(fēng)拂過她的面頰,帶著初秋的微涼。她手中緊握著徐陽留下的玉簡,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
"清瑤師妹,這么晚還不休息?"
身后傳來溫和的男聲。玉清瑤迅速將玉簡收入袖中,轉(zhuǎn)身看到大師兄林昊正向她走來。月光下,林昊俊朗的面容帶著關(guān)切。
"師兄不也沒休息嗎?"玉清瑤勉強笑了笑。
林昊走到她身旁,與她并肩望向遠處連綿的山脈:"這兩天你一直心不在焉,是在擔(dān)心血煞門再來犯?"
玉清瑤沒有回答。血煞門的威脅確實存在,但比起徐陽所說的"更大的麻煩",這反而成了小事。
"宗主已經(jīng)向五大宗門發(fā)出求援信,最遲后天就會有援軍到來。"林昊安慰道,"而且那位神秘前輩既然能輕易擊退血無涯,說不定會再次相助。"
玉清瑤心頭一跳。林昊不知道那位"神秘前輩"與她有關(guān)聯(lián),更不知道對方給了她一個足以改變一生的選擇。
"師兄,如果...我是說如果,"玉清瑤斟酌著詞句,"有一天我不得不離開天嵐宗,你會怎么想?"
林昊明顯怔了一下,隨即笑道:"怎么突然說這個?你是天嵐宗百年來最有天賦的弟子,宗主早已內(nèi)定你為下任掌門人選,誰會讓你離開?"
"我只是假設(shè)..."
"清瑤,"林昊的表情突然嚴肅起來,"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煩?自從那日靈虛秘境修煉后,你就變得有些...不同。"
玉清瑤避開他探詢的目光:"沒什么,只是隨便問問。"
林昊沉默片刻,突然壓低聲音:"那位神秘前輩...你認識他,對嗎?"
玉清瑤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驚慌。
"別緊張,"林昊連忙道,"我只是注意到他離開前特意看了你一眼。而且這兩日你修煉時散發(fā)的靈力波動...與從前大不相同。"
玉清瑤咬了咬下唇。林昊從小照顧她,幾乎像親兄長一樣,她不忍心欺騙他,卻又不能說出實情。
"師兄,有些事情我現(xiàn)在還不能說。但請你相信,無論發(fā)生什么,我都不會做有損天嵐宗的事。"
林昊凝視她許久,終于嘆了口氣:"我信你。只是...無論你做什么決定,記得天嵐宗永遠是你的家。"
這句話讓玉清瑤鼻尖一酸。她匆忙告別林昊,幾乎是逃也似地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關(guān)上門,她靠在門板上,胸口劇烈起伏。從小到大,天嵐宗確實如同她的家一般。師父待她如女,師兄師姐們愛護有加,師弟師妹們敬重崇拜...要離開這一切,談何容易?
可是徐陽的話縈繞在耳邊——"你可能再也回不了天嵐宗"。
為什么?如果只是隨他學(xué)習(xí)掌控玄陰之體的方法,為何會無法回來?除非...他所面對的敵人,強大到連天嵐宗都無法庇護她。
玉清瑤走到窗前,望著滿天繁星。明天就是給徐陽答復(fù)的最后期限了,她必須做出選擇。
"咚咚咚",輕微的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誰?"玉清瑤警覺地問道。這么晚了,誰會來找她?
"是我。"門外傳來一個熟悉的女聲——二師姐柳如煙。
玉清瑤松了口氣,打開門閂。然而門剛開一條縫,一股異香便撲面而來。她頓感頭暈?zāi)垦?,體內(nèi)靈力瞬間凝滯!
"師姐你...!"玉清瑤踉蹌后退,卻見柳如煙冷笑著推門而入,身后還跟著兩名蒙面黑衣人。
"小師妹,別怪師姐心狠。"柳如煙的聲音依舊溫柔,眼神卻冰冷刺骨,"要怪就怪你那特殊的體質(zhì)太值錢了。"
玉清瑤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你...是血煞門的人?"
"聰明。"柳如煙輕笑,"潛伏天嵐宗十年,就為了等一個玄陰之體出現(xiàn)。本以為要再等幾十年,沒想到你二十歲就筑基成功...真是天助我也。"
玉清瑤心中一片冰涼。朝夕相處的師姐竟是敵人派來的奸細!更可怕的是,她此刻渾身無力,連呼救都做不到。
"別費力氣了,'鎖靈香'專門克制玄陰之體,就算金丹修士中了也得任人宰割。"柳如煙示意兩名黑衣人上前,"門主說了,要活的。"
就在黑衣人即將抓住玉清瑤的剎那,一道灰影閃過,兩名黑衣人如遭雷擊,倒飛出去撞在墻上,當(dāng)場氣絕!
柳如煙大驚失色,還未反應(yīng)過來,喉嚨已被一只修長有力的手扼住。
"我一般不殺女人。"徐陽的聲音冷得像冰,"但你例外。"
"前...輩..."玉清瑤虛弱地喚道。她從未見過徐陽如此冷酷的一面,那雙總是帶笑的眼睛此刻如萬年寒潭,深不見底。
徐陽看了她一眼,另一只手輕揮,柳如煙便如破布娃娃般被扔到墻角,昏死過去。
"還能走嗎?"徐陽走到玉清瑤面前,皺眉看著她蒼白的臉色。
玉清瑤試著調(diào)動靈力,卻只換來一陣劇痛:"靈力...被封了..."
徐陽嘆了口氣,彎腰將她打橫抱起:"看來你的選擇已經(jīng)很明顯了。"
玉清瑤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瞪大了眼睛。徐陽的懷抱意外地溫暖,與他冷峻的外表截然不同。一股淡淡的松木香氣鉆入鼻尖,奇異地安撫了她緊繃的神經(jīng)。
"等等...柳如煙她..."
"沒死,只是昏過去了。"徐陽抱著她走向窗口,"不過天嵐宗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你失蹤,連帶這個叛徒的事一起。"
玉清瑤突然意識到什么:"你要現(xiàn)在帶我走?"
"計劃提前了。"徐陽低頭看她,眼神復(fù)雜,"鎖靈香的出現(xiàn)意味著血煞門背后有更棘手的家伙。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玉清瑤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么。這一切發(fā)生得太快,她甚至來不及與師父、師兄道別。
似乎看出她的猶豫,徐陽輕聲道:"還有最后反悔的機會。我可以消除你今晚的記憶,讓你繼續(xù)做天嵐宗的清霜仙子。只是..."
"只是我活不過三十歲。"玉清瑤苦笑,想起徐陽曾說過的話。她抬頭直視徐陽的眼睛,"我跟你走。"
徐陽似乎早已料到她的選擇,嘴角微揚:"抱緊了。"
話音未落,他已抱著玉清瑤躍出窗外。夜風(fēng)呼嘯而過,玉清瑤下意識摟住徐陽的脖子,只見他足尖在虛空輕點,竟如履平地般踏空而行!
"你...不是練氣期!"玉清瑤驚呼。
徐陽輕笑:"誰告訴你我不是練氣期了?"
"可練氣期怎么可能..."
"待會再解釋。"徐陽突然加速,身形如鬼魅般穿過天嵐宗的層層禁制,竟無一人察覺。
轉(zhuǎn)眼間,兩人已來到山門外。徐陽放下玉清瑤,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巧的玉舟,往空中一拋。玉舟見風(fēng)就長,眨眼間變成一艘足以容納十余人的飛舟。
"上去。"徐陽扶著她登上飛舟,"我們先離開東洲地界。"
飛舟升空,天嵐宗的山門在視野中漸漸變小。玉清瑤望著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心中百感交集。
"后悔了?"徐陽站在她身旁,聲音柔和了許多。
玉清瑤搖搖頭:"只是...有些不舍。"她轉(zhuǎn)向徐陽,"現(xiàn)在能告訴我,你到底是誰了嗎?"
徐陽操控飛舟設(shè)下隱匿陣法,然后盤腿坐下:"聽說過'練氣十萬年'的傳說嗎?"
玉清瑤思索片刻:"小時候聽師父講過,說上古時期有位大能故意壓制境界,在練氣期停留了十萬年,最后...等等!"她瞪大眼睛,"難道你就是..."
"沒錯,我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傻瓜。"徐陽自嘲地笑了笑,"不過傳說有些夸張,我才活了一萬年出頭,離十萬年還遠著呢。"
玉清瑤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練氣十萬年只是個修真界的笑話傳說,沒人當(dāng)真??裳矍斑@人竟聲稱自己活了一萬年?要知道,即便是大乘期修士,壽元也不過三千年左右!
"不信?"徐陽似乎早料到她的反應(yīng),伸手在她眉心一點。
剎那間,玉清瑤眼前閃過無數(shù)畫面——滄海桑田,王朝更迭,宗門興衰...一幕幕歷史長卷在她腦海中飛速掠過。最后定格在一個畫面:一位白衣女子站在雪山之巔,回眸一笑,那容顏竟與她有七分相似!
"這是...?"畫面消失,玉清瑤仍沉浸在那驚鴻一瞥中。
"我的記憶碎片。"徐陽收回手,眼神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哀傷,"現(xiàn)在信了?"
玉清瑤深吸一口氣:"那個女子是誰?"
徐陽的表情突然變得遙遠:"她叫雪凝,是上一個玄陰之體的擁有者...也是我的道侶。"
道侶?!玉清瑤心頭一震。難怪徐陽會對她另眼相待,原來是因為她的體質(zhì)與他的道侶相同。
"她...后來怎樣了?"
"死了。"徐陽的聲音平靜得可怕,"為了救我,死在九幽魔尊手上。"
玉清瑤不知該如何接話。她突然理解了徐陽眼中偶爾流露出的那種滄?!鞘菤v經(jīng)萬年歲月,看遍生死離別的孤獨。
沉默片刻,徐陽似乎從回憶中抽離,又恢復(fù)了那種玩世不恭的笑容:"好了,故事聽完了,該解決你的問題了。"
他示意玉清瑤坐下,然后伸手按在她的小腹處。玉清瑤頓時臉頰發(fā)燙,卻見徐陽神色嚴肅,不敢亂動。
"鎖靈香是專門針對玄陰之體的毒藥,尋常解法無效。"徐陽解釋道,"不過我有更好的辦法。"
一股暖流從徐陽掌心傳入玉清瑤丹田,她體內(nèi)的寒氣如春雪消融,靈力開始緩緩流動。
"這是...?"
"《太陰養(yǎng)靈訣》的進階運用。"徐陽收回手,"現(xiàn)在試著運轉(zhuǎn)功法。"
玉清瑤依言而行,驚喜地發(fā)現(xiàn)不僅靈力恢復(fù)如初,運轉(zhuǎn)速度還比從前快了三成不止!
"多謝前輩!"她由衷感激道。
徐陽擺擺手:"別叫前輩,聽著別扭。以后叫我徐陽就行。"
玉清瑤猶豫了一下:"這不合禮數(shù)..."
"我都活了一萬年了,還在乎什么禮數(shù)?"徐陽翻了個白眼,"再說,接下來我們要朝夕相處,整天前輩來前輩去的多麻煩。"
朝夕相處?玉清瑤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偷瞄徐陽的側(cè)臉,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立體。拋開那恐怖的實力不談,他看起來就是個二十七八歲的普通青年,甚至稱得上英俊...
"看什么呢?"徐陽突然轉(zhuǎn)頭,似笑非笑地問。
玉清瑤慌忙移開視線:"沒、沒什么。我們這是要去哪?"
"南荒。"徐陽望向南方,"那里有解決你體質(zhì)問題最關(guān)鍵的一味藥——九轉(zhuǎn)凝魂花。"
"九轉(zhuǎn)凝魂花?"玉清瑤從未聽說過這種靈藥。
"上古時期就幾乎絕跡了,現(xiàn)在知道的人不多。"徐陽解釋道,"它能平衡玄陰之體的極端寒氣,讓你不再受反噬之苦。"
玉清瑤眼睛一亮:"真的?"
"騙你干嘛。"徐陽笑道,"不過南荒危險重重,以你現(xiàn)在的實力還差得遠。所以接下來我會親自指導(dǎo)你修煉。"
"您...你要收我為徒?"玉清瑤驚訝地問。
徐陽搖頭:"不,我不收徒。只是...故人遺愿罷了。"
玉清瑤立刻想到那個與她容貌相似的女子——雪凝。徐陽是在完成對道侶的承諾嗎?這個念頭讓她心里莫名有些發(fā)堵。
"好了,今晚先休息吧。"徐陽指了指飛舟后部的艙室,"明天開始特訓(xùn)。"
玉清瑤點點頭,起身走向艙室。臨進門時,她忍不住回頭:"徐陽...謝謝你。"
徐陽背對著她揮了揮手,身影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孤獨。
艙室內(nèi)簡潔但舒適。玉清瑤躺在軟榻上,回想這一天的驚變,仍覺得不可思議。她竟然離開了天嵐宗,跟隨一個活了一萬年的"練氣期"修士去尋找傳說中的靈藥...
最奇怪的是,她心中并無多少惶恐,反而有種莫名的期待。仿佛一扇新世界的大門正在她面前緩緩打開。
帶著這樣的思緒,玉清瑤漸漸進入夢鄉(xiāng)。夢中,她看到一座雪山,山頂站著兩個人——徐陽和那個與她相似的女子。女子將一枚玉佩交給徐陽,然后化作點點光芒消散在風(fēng)中...
"雪凝..."玉清瑤在夢中輕喚。
她沒有看到,艙室外的徐陽聽到這聲呼喚時,身體猛地一震,手中的酒壺差點掉落。
"太像了..."徐陽仰頭飲盡壺中酒,喃喃自語,"連夢囈的聲音都那么像..."
飛舟劃過夜空,向著南荒的方向疾馳而去。誰也不知道,這段旅程將如何改變兩人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