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之子……崛起于微末……驅(qū)魔關(guān)……圣采兒……”

每一個詞，都是一個關(guān)鍵節(jié)點的劇透！都是未來獨屬于龍皓晨的軌跡！

她緊緊盯著他，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最細微的變化。

龍皓晨臉上的溫和笑意，在她吐出第一個詞時，便如同陽光下的薄冰，一點點凝固、消退。

他沒有震驚，沒有錯愕，沒有茫然。

那雙原本盛滿陽光的清澈眼眸，在她一個個詞蹦出時，逐漸沉淀下某種令人心悸的、深不可測的幽光。那是一種超越了年齡的、仿佛洞悉萬物又背負萬千的沉寂。

直到她說到“圣采兒”這個名字時，他的眼睫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周圍的風(fēng)聲、遠處其他訓(xùn)練者的呼喝聲，仿佛瞬間被無形的屏障隔絕開來。只剩下兩人之間令人窒息的死寂。

龍皓晨的目光落在她蒼白卻執(zhí)拗的臉上，沉默了足足三息。

然后，他微微傾身。

溫暖的晨曦勾勒出他完美的側(cè)臉輪廓，但他的聲音卻低沉平穩(wěn)，沒有絲毫少年人的起伏，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落入林曉薇的耳中：

“那么，你又是從第幾章……穿過來的？”

聲音不高，甚至帶著一絲少年人特有的清朗余韻，卻像是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砸碎了林曉薇最后一道心理防線。

第幾章……

他知道“穿”這個字眼。他知道“劇情”。他甚至精準地用“章”這個量詞！

最后一絲僥幸心理灰飛煙滅。血液似乎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冰冷地退潮，留下徹骨的寒。她耳朵里嗡嗡作響，視野里龍皓晨那張過分平靜的臉開始模糊、旋轉(zhuǎn)。

她踉蹌著后退半步，幾乎站立不穩(wěn)。

一只手從旁邊伸過來，穩(wěn)穩(wěn)扶住了她的胳膊。是林鑫。他不知道什么時候跟了過來，此刻正站在她身側(cè)，臉色比她好不了多少，蒼白里透著一股強撐的鎮(zhèn)定，看向龍皓晨的眼神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警惕和一種近乎護食般的兇狠。

“龍兄弟，”林鑫的聲音繃得緊緊的，帶著不易察覺的顫音，“我妹妹剛醒，身體還不舒服，有什么話不妨改日再說。”

龍皓晨的目光從林曉薇臉上緩緩移開，落在林鑫身上。他的視線在林鑫緊緊扶著林曉薇的手上停頓了一瞬，那雙過于沉靜的眼眸里，似乎極快地掠過一絲什么，快得讓人抓不住。

他沒有堅持，甚至重新露出了那種無可挑剔的、溫和而疏離的微笑：“是在下唐突了。林姑娘身體要緊，還請好好休息。”

他微微頷首，姿態(tài)依舊完美，仿佛剛才那句足以掀起驚濤駭浪的問話從未存在過。他轉(zhuǎn)身，拾起地上的訓(xùn)練闊劍，繼續(xù)之前的揮劍練習(xí)，動作流暢自然，心無旁騖。

仿佛他們只是兩個無關(guān)緊要的、偶然路過的陌生人。

林曉薇幾乎是被林鑫半扶半抱著拖離訓(xùn)練場的。她的腿軟得厲害，大腦一片空白，只有龍皓晨那句話在反復(fù)回蕩。

第幾章……第幾章……

回到臨時住所，門剛一關(guān)上，林鑫就猛地轉(zhuǎn)過身，雙手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讓她感到疼痛。

“薇薇！”他眼底的血絲更重了，聲音壓抑著極大的情緒，“他跟你說了什么？他是不是……是不是也……”后面那幾個字，他仿佛難以啟齒，又仿佛恐懼至極。

林曉薇抬起頭，空洞的眼神終于聚焦了一點。她看著林鑫臉上毫不作偽的驚慌和擔(dān)憂，看著他那雙和龍皓晨截然不同的、將所有情緒都明明白白寫在里面的桃花眼。

一個荒謬的、可怕的猜想，逐漸在她冰冷的心臟里成型。

她反手抓住林鑫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他的皮肉里。

“哥，”她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絕望，“你告訴我實話?！?/p>

她死死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問：

“你是不是……死過一次？”

空氣凝固了。

林鑫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凈，抓住她肩膀的手猛地一抖，像是被烙鐵燙到一樣松開了力道。他踉蹌著后退，脊背重重撞在門板上，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

他瞪大了眼睛，瞳孔因為極致的震驚和恐慌而收縮成針尖大小，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嘴唇哆嗦著，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這反應(yīng)，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林曉薇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讓她渾身發(fā)麻。

重生者。

不止她一個。

她的哥哥林鑫，也是重生者！所以他會有那些不該存在的靈爐，所以他會有那種不符合年齡的偏執(zhí)和瘋狂，所以他看她的眼神總是帶著失而復(fù)得的恐慌和一種沉甸甸的、仿佛背負了血海深仇的悔恨！

那么龍皓晨呢？

那個一語道破“劇情”和“穿越”的龍皓晨呢？

他問的是“從第幾章穿來的”……這不像是一個重生者會問出的問題。這更像是一個……知道自己是“書中人物”、知道“劇情”走向、甚至可能知道“穿越者”存在的……土著？

不，或許更糟。

一個讓她毛骨悚然的念頭鉆了出來——有沒有可能，龍皓晨，這個世界的核心主角，根本就不是她所知道的、那個純粹的、光明的、歷經(jīng)磨難的少年？

他是不是……也知道“劇情”？甚至，他是不是……

林曉薇不敢再想下去。巨大的信息量和遠超預(yù)期的驚變讓她的大腦過載，太陽穴突突地跳著疼。

她看著面前幾乎崩潰的林鑫，再看一眼窗外訓(xùn)練場的方向——那里，未來的光明神正在一絲不茍地重復(fù)著基礎(chǔ)劍術(shù)。

這個世界，從她重生的那一刻起，或者說，從更早的時候起，就已經(jīng)徹底脫軌了。

她原本以為握在手中的“上帝視角”和“劇情優(yōu)勢”，瞬間變成了一個巨大而危險的謎團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環(huán)。

她不是執(zhí)棋者。

她，林鑫，甚至可能包括龍皓晨，都可能是棋子在試圖反抗既定的命運，或者……落入了更深、更可怕的棋局之中。

林曉薇緩緩靠在冰冷的墻壁上，閉上眼，試圖壓下喉嚨口的腥甜。

亂了。

全亂套了。

而下一秒，林鑫像是終于從巨大的沖擊中找回了一絲力氣。他猛地撲過來，不再是抓住肩膀，而是用一種幾乎要勒死她的力道，緊緊地將她抱在懷里。

他的身體在劇烈地顫抖，溫?zé)岬囊后w滴落在她的頸窩里，燙得嚇人。

“對不起……薇薇……對不起……”他語無倫次，聲音破碎不堪，浸滿了無盡的悔恨和痛苦，“是哥沒用……上輩子沒護住你……這輩子……這輩子絕對不會了……絕對不會了……”

他反復(fù)重復(fù)著，像是發(fā)誓，又像是詛咒。

林曉薇僵硬地被他抱著，感受著他失控的顫抖和滾燙的眼淚，那顆因為震驚和恐懼而冰冷的心臟，忽然被一股尖銳的、酸澀的疼痛刺穿。

她抬起手，遲疑地，輕輕拍了拍他劇烈起伏的脊背。

不管真相多么駭人聽聞，不管前路多么迷霧重重。

至少此刻，這個崩潰哭泣的少年，是她的哥哥。

是那個，哪怕重生歸來，唯一的核心執(zhí)念，也只是“護住她”的林鑫。

窗外的訓(xùn)練場上，龍皓晨揮出了最后一劍，收勢。他靜靜站立，晨曦將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長。

他望向那扇緊閉的房門方向，目光幽深，平靜無波，仿佛早已洞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