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天忽然下了雨。
杰克開完會從市中心律所出來,穿著風衣,打著黑傘,走在冷得像針一樣的街道上。他的助理臨時請假,車也被攔走,他沒習慣打車,只能步行回家。
他一路沒說話,手機響了三次,全都沒接。
走到街角時,他突然打了個噴嚏。
他皺了眉,掐掉了剛點上的煙。
——身體出問題,他向來敏銳地察覺。
等他回到家,奈布已經(jīng)坐在門口換鞋,眉頭緊皺。
“你怎么淋雨了?”他站起來,接過他的傘和外套,“你手機怎么也不接?”
“沒帶藍牙耳機,不想淋雨接電話。”杰克語氣還算平穩(wěn),但眼眶微紅,嗓子帶啞。
奈布走近了一步,手覆上他的額頭——
燙得驚人。
“發(fā)燒了。”他低聲說,“你站著別動。”
他動作利落地去廚房倒了溫水,找出藥盒,把人按在沙發(fā)上坐下。杰克沒反抗,像只溫順到反常的貓。
“頭暈?”奈布問。
杰克閉了閉眼,點頭。
“想吐?”
“不?!彼ひ舻蛦。駭嚵松凹?。
奈布沉默幾秒,突然轉(zhuǎn)身走進臥室,回來時手里拿著一套換洗睡衣。
“起來,我給你擦身,換衣服再去睡覺?!?/p>
“你要幫我脫?”杰克微挑眉,嗓音有點破,卻還有力氣調(diào)侃,“你這服務內(nèi)容,寫在合同里了嗎?”
奈布沒理他,干脆蹲下替他脫掉沾水的西褲。
他動作利落,沒有絲毫不正經(jīng)。但他的手停在杰克襯衫第二顆扣子時,氣氛明顯一變。
杰克微微低頭看著他:“你是不是在發(fā)抖?”
奈布頓了頓,沒否認。他抬頭看了他一眼,低聲說:“我不是醫(yī)生……怕下手太重。”
杰克忽然笑了。
他抬起手,輕輕按住奈布的肩膀。
“你不是說過,”他喉嚨發(fā)緊,“你會對我負責嗎?”
奈布抿著唇,沒有說話。手指繼續(xù)解開扣子,每一顆都像解開了什么隱形的東西。杰克發(fā)燒,體溫灼人,皮膚白得幾乎泛紅。
他把睡衣披上杰克的時候,手指無意碰到了他鎖骨。
那一刻,杰克輕輕顫了一下。
不是抗拒,更像是接受。
那一夜,杰克睡得不太安穩(wěn)。他不常夢見過去,更不常夢見自己主動伸出手去拉一個人。
但他夢見了奈布,站在黑夜里,背著風,臉上沒有表情地看著他。
“你怕我走嗎?”夢里的奈布問。
“怕。”他脫口而出。
然后他醒了,額頭上貼著冰毛巾,呼吸帶著熱氣,喉嚨干澀。
他扭頭,看見沙發(fā)上蜷著的人影——奈布沒有離開,就坐在那兒睡著了,頭靠著扶手,身上披著外套,睡得很不安穩(wěn)。
杰克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
然后他輕聲開口,像說給夢聽:
“別走?!?/p>
奈布沒有回應。但他睫毛顫了兩下。
也許,他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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