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夢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夢中的光線是柔和的，帶著舊時紙張微黃的質(zhì)感。他腳下的地板是刻有練武陣法的白石，光滑卻帶有斑駁舊痕，正是他曾經(jīng)待過的那片場地。

“你真的……還記得我？”他上前一步。

“如果你真的忘了我，那我怎么敢先忘你。”弦藏的語氣很平靜，就像他從來沒離開過。

“我以為我不配記得你。”瀾夢低聲說，“我以為是我自己走丟了。”

“不是你走丟了，是我們那個世界沒有留下你的位置?！毕也貙⒛前褦嗳惺杖胙g，“而我，是那個放你走的人?！?/p>

“為什么？”

“因為他們要我放棄。”他望向瀾夢，“但我把選擇權(quán)交給了你?！?/p>

瀾夢愣住。

“你給了我自由？”他聲音顫了。

“我給不了自由。”弦藏轉(zhuǎn)身走向木架，“但我給你一個不被定型的結(jié)局?！?/p>

“就像現(xiàn)在，你沒有作為計劃的工具歸來，你是瀾夢?！?/p>

“但你呢？”瀾夢逼近一步，“你還留在這里，是在等我，還是也不肯醒來？”

弦藏沒有回答。他從架上取下一塊靈石，遞給瀾夢。

“你還記得這個嗎？”

瀾夢接過，看清那是自己最初被鍛造時所用的原始靈基，一道細小的裂紋貫穿中央。

“我以為它早碎了?！?/p>

“我留下它，是想等你回來把它修復(fù)。”弦藏語氣一如既往，“你回來了?！?/p>

“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嗎？”

弦藏抬眼：“你走的不是我的路?！?/p>

“但你是我的老師?！?/p>

這一句話，讓夢境風(fēng)一動，空間輕輕晃了晃。

“瀾夢。”弦藏聲音低了些，“我已經(jīng)不是你記憶里的那個人了?！?/p>

“我也不是從前的瀾夢?！彼M那人眼底，“但我們都還站在這里?！?/p>

弦藏忽然輕笑。

“好。那我試一次。”他低頭，“夢境會破，副本會碎，唯一留下的，是人?！?/p>

“你記住你是誰，這比你記住我重要?！?/p>

瀾夢沒有回答。他只是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

弦藏也伸出手，兩人指尖在空中碰觸，夢域之中的整個劍館場景開始崩解。

“等夢醒之后，我就在你心里?！毕也氐纳碛熬従?fù)撕?，“不要再問我是誰?！?/p>

“你是我回憶里，最初那個愿意為我留下一個名字的人。”

光芒散盡。

瀾夢睜開眼，回到了靈陣中。

“醒了？”應(yīng)淵守在旁邊。

“嗯?！彼p聲回答，“我夢到了我?guī)煾??！?/p>

狐之助探頭：“你要登記他嗎？給他錄個名？”

“他叫弦藏?！睘憠舻皖^握緊靈石，“不是刀靈，也不是副本，是一個記得我名字的人?！?/p>

“那我們也記住他?！甭勼险f，“記住這個夢不是假的?！?/p>

——

【作者說】

我把弦藏寫完后心里是真實痛的——他不是歸來的靈魂，而是被留下的夢。他沒有問瀾夢“你還記得我嗎”，只是說：“你終于來了?！边@一章是瀾夢作為“人”完成的第一次夢中告別，也是成長中最溫柔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