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月的心跳聲像是戰(zhàn)鼓，一下下砸在破碎的星河空間里。心核上那個暗黑色的印記終于徹底展開，變成了一只睜開的豎瞳，妖異的紅光穿透她的身體，在周圍映出一圈圈血紅色的漣漪。

星辰囚籠炸裂后的碎片懸浮在虛空中，每一塊都像冰晶一樣透亮，反射著暗金色的流光和幽藍(lán)色的裂隙光芒?？臻g輕輕震顫著，像是隨時都會散架。

"呃啊——"墨塵的痛呼聲撕心裂肺。他的身體在兩種力量之間瘋狂切換，一會兒是純凈的仙白光暈，一會兒又被魔焰黑霧包裹。經(jīng)脈里傳來"咔嚓咔嚓"的碎裂聲，像是有什么東西正在他身體里炸開。

他左眼浮現(xiàn)出淡青色的仙紋，右眼卻爬滿了漆黑的魔紋。兩種紋路在他臉上交織、碰撞，讓他的表情扭曲得不成樣子。

"清月，快走！"墨塵嘶吼著，聲音里全是痛苦，"我控制不住......"

蘇清月沒動。她能看到空間邊緣那九座模糊的界域虛影正在跟著墨塵的痛苦一起震顫，像是隨時都會崩塌。六界的命運，真的就系在墨塵這搖搖欲墜的雙魂上嗎？

心口的豎瞳突然灼熱起來，燙得蘇清月忍不住悶哼一聲。她低頭看去，發(fā)現(xiàn)那些之前纏繞在她周身的符文竟然開始自燃，金色的火焰在她皮膚上跳躍，形成一個半透明的光繭。奇怪的是，火焰雖然看著嚇人，卻沒有灼傷她，反而帶來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只是這力量伴隨著錐心刺骨的疼痛。

"一定要控制住。"蘇清月咬著牙，在心里對自己說，"救墨塵，也要守住六界。"

她左手捏了個仙印，右手結(jié)了個魔訣，緩緩將雙手合在胸前。掌心相對的瞬間，黑白兩色氣流開始旋轉(zhuǎn)，形成一個不穩(wěn)定的太極圖案。

腦子里閃過千玥希古籍里的記載：雙生契約，以血為引，以魂為鎖。

蘇清月抬手摸了摸耳朵，那里空空如也。她早就把墨塵送的那枚耳骨釘取下來握在手心里了。冰涼的金屬觸感傳來，讓她混沌的腦子清醒了幾分。

"墨塵，相信我。"她輕聲說，眼里沒有絲毫猶豫。

仙印和魔訣在她胸前徹底融合，形成一個高速旋轉(zhuǎn)的能量漩渦。心口的豎瞳突然紅光暴漲，蘇清月感覺到自己的精血正順著那些燃燒的符文往漩渦里流。

"噗——"一口鮮血從她嘴里噴出，濺在能量漩渦上。那些血液像是活過來一樣，順著漩渦邊緣游走，形成九條細(xì)細(xì)的血色光鏈，在她周圍盤旋。

空間里的溫度驟然下降。蘇清月的心核豎瞳投射出一道紅光，在墨塵腳下形成一個巨大的血色符文陣。

墨塵體內(nèi)的魔性似乎被這陣法激怒了。他身上的黑霧突然暴漲，黑發(fā)無風(fēng)自動，瞬間長到了腰際。原本溫和的五官變得銳利，嘴角甚至勾起了一絲嗜血的弧度。

"找死！"一聲低吼從墨塵喉嚨里擠出，完全不是他平時的聲音。

他伸手一抓，旁邊一塊星辰囚籠的碎片就被他捏在手里。碎片在他掌心化作一把黑色長劍，帶著毀滅一切的氣息朝蘇清月刺來。

蘇清月沒有躲。她只是靜靜地看著墨塵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眼淚不受控制地滑落。

就在黑色長劍即將刺穿她心口的前一刻，墨塵的動作突然僵住了。劍尖懸在離她只有一寸的地方，劇烈地顫抖著。那雙完全魔化的黑色瞳孔里，似乎閃過一絲清明，然后是深深的痛苦。

"不......要......"墨塵從牙縫里擠出這三個字，額頭上青筋暴起，顯然正在忍受巨大的煎熬。

"清月，你終于走到這一步了。"一個空靈卻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

蘇清月猛地抬頭，看見心核豎瞳的紅光中浮現(xiàn)出一個熟悉的身影——白衣染血的千玥希，正對著她溫和地笑。

"千玥希？"蘇清月驚呆了，"你怎么會在這里？你不是已經(jīng)......"

"消散了？"千玥希輕笑一聲，身影微微晃動，像是隨時都會散架，"我確實消散了，但有些東西，總要留下來看看結(jié)果。"

她抬起手，掌心向上。蘇清月看見她掌心里浮現(xiàn)出一段模糊的影像：三百年前，千玥希親手將墨塵的魂魄一分為二，仙魂被封入星核，魔魂則被打入無間煉獄。

"仙魔本同源，分離即為失衡。"千玥希嘆了口氣，"我本來以為這樣可以暫時解決問題，沒想到......"

她沒說完，但蘇清月明白了?？臻g邊緣的九座界域虛影突然劇烈震顫起來，表面浮現(xiàn)出蛛網(wǎng)般的裂痕。

"他的雙魂如果徹底沖突，六界的能量就會像多米諾骨牌一樣連鎖崩塌。"千玥?？粗K清月，眼神悲憫又決絕，"清月，現(xiàn)在你必須選。"

她伸出雙手，左手凝聚出一個墨塵的虛影，右手則浮現(xiàn)出六界星圖。

"選他，或是六界。"

蘇清月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了。她看向還在痛苦掙扎的墨塵，又望向那搖搖欲墜的界域虛影。一邊是摯愛之人，一邊是天下蒼生。這種選擇，根本就不公平！

眼淚模糊了視線，蘇清月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嘗到血腥味才松開。她深吸一口氣，眼神突然變得堅定。

"我兩個都要。"

說完，她毫不猶豫地將手中的耳骨釘按向心核上的豎瞳。那枚陪伴了她三百年的耳骨釘一接觸到紅光，就像是冰雪遇到了烈火，瞬間融化成一滴血紅色的液體，鉆進(jìn)了她的心核。

"啊——！"蘇清月痛得弓起身子，感覺自己的生命本源正在快速流失。但她沒有停下，而是用盡全力將體內(nèi)僅剩的精血全部引爆。

"以我之血，牽你之魂；以我之魂，鎖你之力！雙生契約，起！"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盤旋在她周圍的九條血色光鏈突然暴漲，穿透重重空間，精準(zhǔn)地刺向墨塵體內(nèi)的仙魂和魔魂。

"呃啊——！"墨塵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叫，身體在空中劇烈抽搐。仙白和魔黑兩種光芒在他體內(nèi)瘋狂碰撞，卻被血色鎖鏈死死捆住，不得四散。

蘇清月能感覺到墨塵的痛苦，就像是自己親身經(jīng)歷一樣。但她不能停，只能眼睜睜看著血色鎖鏈將墨塵的雙魂一點點拉近，強行融合。

空間開始劇烈坍縮，星辰碎片被卷入能量漩渦，發(fā)出刺耳的尖嘯。界域虛影上的裂痕越來越多，眼看就要徹底崩潰。

"終究還是要走到這一步。"千玥希輕聲嘆了口氣，語氣里帶著一絲解脫。

她的身影突然變得璀璨起來，白衣服被金色光芒取代。沒等蘇清月反應(yīng)過來，千玥希的殘魂就化作一道流光，主動沖進(jìn)了空間最大的那道幽藍(lán)裂隙里。

坍縮的空間猛地一滯，然后慢慢穩(wěn)定下來。界域虛影上的裂痕不再擴大，但也沒有愈合。

"清月，完成我們的約定。"千玥希的聲音最后一次響起，帶著一絲欣慰，然后徹底消失在虛空里。

墨塵體內(nèi)的光芒漸漸穩(wěn)定下來，仙白和魔黑慢慢融合成一種奇特的金銀雙色。他的身體外面形成了一個光繭，懸浮在半空中。

光繭里，墨塵的意識正在慢慢蘇醒。他感覺到兩股力量在體內(nèi)流淌、融合，雖然還有些排斥，但已經(jīng)不像之前那樣互相毀滅了。

他努力睜開眼睛，看見蘇清月正虛弱地看著他，臉色蒼白得像紙一樣，嘴角還掛著血跡。

"清月......"墨塵喃喃地說，下意識地伸出手。

光繭上立刻伸出一只手，朝著蘇清月的方向。

就在這時，一道凌厲的破空聲突然響起！

"魔尊禍亂之源，今日必除！"

蘇清月猛地抬頭，看見陸知夏正御劍而來。他一身白衣勝雪，臉上卻沒什么表情，眼神冷得像冰。手中長劍寒光閃閃，直指墨塵的光繭后心。

"陸知夏，住手！"蘇清月想也沒想就擋在了光繭前面，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結(jié)印抵擋。

劍氣撞上蘇清月的印法，發(fā)出震耳欲聾的響聲。蘇清月被震得連連后退，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而就在這混亂中，墨塵的光繭突然劇烈震動起來。金銀雙色的光芒里，竟然隱隱透出第三種顏色！

蘇清月的心核豎瞳猛地一縮，她清楚地看到光繭中心浮現(xiàn)出一個模糊的魂影輪廓。那魂影既不像仙魂那么純凈，也沒有魔魂的暴戾，而是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

更讓她驚訝的是，她鎖骨處那個一直沒什么動靜的符文，竟然開始發(fā)燙，和光繭里的第三魂影產(chǎn)生了奇異的共鳴！

蘇清月的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血珠順著指縫沁出，混著嘴角的血跡滴落在浮空的星辰碎片上。鎖骨處的符文燙得驚人，像有團(tuán)火在皮肉下游走，那團(tuán)暖意在她虛脫的四肢百骸里瘋狂竄動。

"憑什么？"她猛地抬頭，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三百年前你們把他劈成兩半的時候問過他愿不愿意嗎？現(xiàn)在又想當(dāng)著我的面把他挫骨揚灰——陸知夏，你們這些自詡正道的偽君子，從來只懂用屠刀解決問題！"

陸知夏的劍鋒微微震顫，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有了波瀾。他看見蘇清月身上那些燃燒的符文正寸寸變黑，心核豎瞳的紅光卻愈發(fā)熾烈，像要把這片破碎星河都燒穿。

"清月，你被魔氣蒙蔽了心智。"他聲音里難得帶上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千年前魔尊降世時生靈涂炭，你我都親身經(jīng)歷過......"

"經(jīng)歷過什么？"蘇清月突然笑出聲，笑聲里帶著血沫，"經(jīng)歷過你們?yōu)榱藫寠Z星核把他釘在誅仙臺上？還是經(jīng)歷過明明是仙門長老先勾結(jié)魔族，最后卻要他來背負(fù)所有罪名？"

轟——

墨塵的光繭突然炸開一圈金銀色的沖擊波。蘇清月被震得倒飛出去，撞在一塊巨大的星辰碎片上，五臟六腑都錯了位。她掙扎著抬頭，看見光繭中央那道神秘魂影愈發(fā)清晰——銀灰色長發(fā)無風(fēng)自動，眉眼間竟有三分像她，七分像墨塵。

"那是......"陸知夏的劍尖哐當(dāng)落地，臉上血色褪盡。

光繭里的第三魂影緩緩睜開眼。那雙眸子是純粹的琉璃色，既沒有仙魂的悲憫，也沒有魔魂的戾氣，只有一片亙古的漠然。它抬手輕輕觸碰光繭內(nèi)壁，蘇清月鎖骨處的符文立刻爆發(fā)出刺目的白光，將她整個人籠罩其中。

"契約......逆轉(zhuǎn)了？"蘇清月感覺到體內(nèi)流失的力量正在倒流，心口的豎瞳卻痛得像要裂開，"不......這不是雙生契約該有的樣子......"

陸知夏突然伸手結(jié)印，周身劍氣暴漲："是元初之魂！師尊說過的，仙魔同體者一旦融合出元初之魂，便會重塑六界秩序！"他的聲音里帶著驚惶，"清月，快退開！這不是你能承受的！"

蘇清月沒動。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光繭里那個銀灰色身影的目光，正透過重重空間落在她身上。那目光里沒有惡意，只有一種......尋回遺失之物的溫柔。

"墨塵......"她喃喃開口，聲音輕得像夢囈。

光繭突然劇烈收縮，金銀雙色光芒瞬間被銀灰色吞噬。蘇清月鎖骨處的符文猛地鉆進(jìn)血肉，化作一道銀灰鎖鏈，穿透空間刺入光繭中心。

"啊——！"

兩道痛呼聲同時響起。蘇清月看見自己的指尖正在變得透明，而光繭里那個神秘魂影卻逐漸凝實。更讓她毛骨悚然的是，九座界域虛影上的裂痕正在愈合，但那些愈合的紋路里，全都流淌著和她心口豎瞳一樣的妖異紅光。

"原來......這才是千玥希真正的算計......"蘇清月慘然一笑，感覺意識正在被剝離身體。

陸知夏的劍再次揮起，這一次卻不是刺向墨塵，而是直指蘇清月心口的豎瞳！

"清月，對不起！"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