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家*
商全領(lǐng)著一眾奴仆,手持金紅綢帶,將前院裝點得如同迎接皇室宗親。
就連平日里鮮少露面的賬房先生都躬身候在階前。
柳姨娘望著前院那番熱鬧景象,粉面籠霜,杏眼含怒。
“不過是個丫頭片子,也配這般大張旗鼓?”她壓低聲音,語調(diào)里滿是怨毒,“若不是商九心軟,這榮耀本該是我們九兒的!”
商九垂眸立在她身側(cè),月白裙裾掃過青磚,素凈的容顏看不出絲毫情緒。
聽到母親的埋怨,她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輕聲道:“娘親莫氣,女兒才不要進宮嘞,我只想著能多陪陪您。”
柳姨娘對著商九咬牙道:“瞧見了嗎?九兒不是你把進宮的名額讓出去,此刻被眾人捧著的就是你!”
商九抬眼,望著商若衣被簇?fù)碇呦蛘龔d的背影,唇角的笑意愈發(fā)冰冷。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前世,也是這般風(fēng)光的場面。
商九身著明黃襦裙踏入皇宮,自以為能借此博得圣寵,卻不想觸犯了婉貴妃的忌諱。
她猶記得那日,自己被指派陪同,在偏殿外聽著屋內(nèi)傳來的辱罵與耳光聲。
待商九跌跌撞撞走出來時,那張傾國傾城的臉早已紅腫變形,發(fā)髻散亂,珠釵零落。
而皇上聽聞此事后,只是淡淡一句“閨閣紛爭,不必在意”,便將此事揭過。
自此,商九成了后宮笑柄,被眾人嘲諷為不知天高地厚的“東施效顰”。
“娘親放心,”商九收回目光,輕聲道,“有些人,即便給她再好的機會,也不過是自尋死路罷了?!?/p>
她望著天邊翻涌的烏云,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寒芒。
這一世,她倒要看看,商若衣又會如何重蹈覆轍。
?柳姨娘斜倚在湘妃竹榻上,指尖繞著茜色絹帕,聽著商九慢條斯理地念賬本。
忽聽得門外傳來急促腳步聲,小丫鬟跌跌撞撞撲進門檻,鬢邊銀飾叮當(dāng)作響:
"夫人!小姐!大小姐的馬車已到朱雀大街,老爺命闔府上下都去前院迎接!"
?柳姨娘猛地坐直身子,腕間翡翠鐲子撞在榻邊小幾上,發(fā)出清脆聲響。
商九卻比她更快一步,原本慵懶倚著軟墊的少女突然躍起,藕荷色裙擺掃落案上團扇。
她伸手拉住母親的手腕,眼尾彎彎漾起笑意:"娘親,我們也去接姐姐吧!"
柳姨娘猛地抬頭,目光越過回廊,正瞧見商若衣乘坐的馬車緩緩駛?cè)敫T。
車簾輕掀,少女身著煙霞綠襦裙,腰間系著金絲纏枝玉佩,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商全快步上前,親自掀開簾子,滿臉堆笑:“衣兒可算回來了!”
奴仆們立時齊聲高呼“大小姐萬安”,聲浪幾乎要掀翻飛檐。
柳姨娘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眼底翻涌著嫉恨。
?柳姨娘被拽得踉蹌半步,望著女兒發(fā)間新?lián)Q的白玉蘭簪子,恍惚間竟有些陌生。
記憶里的商九最是厭惡商若衣,去年上元節(jié)撞見嫡姐佩戴父親新送的赤金累絲步搖,當(dāng)場摔碎了自己的琉璃釵。
可自從兩個月前在后花園失足落水,醒來后的商九就像換了個人——不僅主動讓出進宮選秀的名額,如今竟還這般熱絡(luò)地要去迎接"仇敵"。
?穿過九曲回廊時,柳姨娘不著痕跡地抽回手,指尖拂過女兒掌心的薄繭。
那是握慣了算盤的痕跡,與從前只知調(diào)脂弄粉的九兒判若兩人。
遠處傳來鑼鼓聲,商九忽然停步,轉(zhuǎn)身時眼底閃過一絲冷光,卻在抬頭剎那化作殷切笑意:"娘親快走,別讓姐姐等急了。"
?柳姨娘望著女兒的背影,她摸了摸袖中藏著的密信,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