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的冰柜發(fā)出垂死的嗡鳴，林夏蹲在貨架陰影里數(shù)著過期罐頭。每個鐵皮罐的凹痕都像是程述實驗室里克隆體的顱骨標本，在589.3納米的光束下泛著尸衣般的冷光。穿校服的女孩推門進來時，自動門的叮咚聲比往日遲緩半拍——仿佛連機械都在恐懼她耳后滲血的朱砂痣。

“要檸檬糖嗎？”林夏的指尖拂過糖罐，灰塵在光束中舞成星屑。

女孩的虎口玫瑰紋身下，條形碼編號“-1”正泛著熒綠：“程博士說，負數(shù)是通往過去的蟲洞。”她將生銹的螺絲釘按在收銀臺，金屬表面浮出全息投影：二十年前的程述正在孤兒院焚燒麻雀尸體，火光中他的影子被拉長成∞符號。

---

記憶閃回：負時區(qū)實驗室

防空洞改造的實驗室里，程述的機械義肢正在調(diào)整粒子對撞機的參數(shù)。負編號克隆體浸泡在淡藍色液體中，臍帶連接著上世紀的老式計算機。“知道為什么選1987年6月17日嗎？”他的手術(shù)刀劃過克隆體的太陽穴，“那天我妹妹溺死在湄南河支流……而你的父母剛好駕車經(jīng)過。”

林夏的解剖刀當(dāng)時正抵在他頸動脈：“所以我是你時間方程里的固定變量？”

“不，”程述將她的血抹在克隆體眼皮上，“你是唯一能逆流進入負時區(qū)的觀測者?！?

---

量子肺葉

女孩突然劇烈咳嗽，淡藍色液體從鼻腔涌出，在地面匯成湄南河的微型支流。林夏的視網(wǎng)膜捕捉到液體中的納米機器人——正是程述用來篡改記憶的“因果律墨水”。當(dāng)她想觸碰女孩的瞬間，整間便利店開始熵減倒流：

過期罐頭復(fù)原成嶄新包裝，監(jiān)控錄像帶逆向旋轉(zhuǎn)，甚至她鎖骨下的∞疤痕都在褪色成未愈合的傷口。唯有女孩在時間逆流中靜止，她的胸腔突然炸開，機械肺葉舒展成蝴蝶翅膀的形狀，每片金屬鱗羽都刻著摩斯密碼的泰戈爾詩句。

“這是程博士的呼吸機?！迸⒌穆晭б驒C械肺的振動發(fā)出合成音，“每當(dāng)你感到窒息……就說明有某個平行時空的你停止了呼吸?！?

---

蠟像館的回聲

林夏跟著血跡來到地下蠟像館。坤哥妹妹的蠟像正在融化，蠟油順著裙擺滴落，在地面重構(gòu)出程述的腦神經(jīng)圖譜。她的校徽卡在蠟像指縫，內(nèi)側(cè)的∞符號突然裂開，露出微型膠片——正是1987年車禍的行車記錄。

膠片在投影儀上跳動：林夏的父母緊急轉(zhuǎn)向避開黑影，車燈照亮河岸邊的程述。年幼的他懷中抱著溺亡的妹妹，另一只手舉著沾血的?；?。當(dāng)鏡頭拉近時，林夏看清那?；諆?nèi)側(cè)刻著的并非∞符號，而是經(jīng)緯度坐標——與她頸后芯片的注冊地址完全一致。

---

窒息算法

程述的聲音突然從通風(fēng)管滲出：“知道檸檬糖的酸澀感從何而來嗎？那是負時區(qū)氧氣的味道。”

林夏的喉嚨驟然緊縮，仿佛有無數(shù)只機械肺在搶奪她的呼吸權(quán)。貨架上的檸檬糖罐集體爆裂，酸澀粉末在空中聚合成程述的臉。他的瞳孔是兩臺微型對撞機，正將1987年的記憶粒子轟入當(dāng)下時空。

“你父母不是意外死亡?！彼穆曇綦S著粉末侵入她鼻腔，“是他們看見不該看見的東西……比如我如何用?；债?dāng)祭品，把妹妹的記憶刻進河底的量子硬盤。”

---

河底墓碑

林夏在窒息中躍入湄南河。水壓將耳膜碾成薄膜時，她看見河床排列著無數(shù)負編號集裝箱，HT-1號的鐵門正滲出589.3納米的金光。程述的妹妹懸浮在防腐液中，耳后的朱砂痣鏈接著海底光纜，她的機械肺仍在運轉(zhuǎn)，將湄南河的水流泵入全球?qū)嶒炇业睦鋮s系統(tǒng)。

當(dāng)林夏撬開妹妹的胸腔，機械肺的金屬翅翼突然包裹住她。倒計時的蜂鳴聲中，程述的遺言通過水流振動傳入她耳蝸：

“呼吸是時間的錨點，而窒息……是通往永恒的船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