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酒館的4號包廂里，許軒看著茶幾上的鈔票，眼圈忽然紅了。她指尖輕輕拂過紙幣邊緣，小心翼翼地把錢收進貼身的口袋里，心里盤算著——這些錢夠給媽媽多買些進口藥，或許還能剩下一點，給媽媽買串新鮮的葡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在她臉上，帶著淡淡的暖意，像昨晚那條裹在身上的羊毛毯，溫柔而堅定，驅散了她連日來的疲憊。

她攥著酒館結算的小費，腳步比平時快了些，心里惦記著家里的媽媽。走到家門口，卻看見門縫里漏出的暖光，心里忽然一緊——媽媽平時這個點都在昏睡，怎么會醒著？

推開門的瞬間，她徹底愣住了。茶幾上擺著她從未見過的營養(yǎng)品，陌生的進口藥盒和滿滿一籃水果，香蕉還帶著新鮮的青蒂，蘋果透著紅亮的光澤，連包裝都透著細心。媽媽坐在沙發(fā)上，手里緊緊捏著一張紙條，眼眶紅紅的，看見她進來，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順著臉頰滑進衣領里。

許軒心里一緊，以為是媽媽知道了自己在酒館的事，手指下意識地絞著衣角，指尖都泛了白，慢慢挪過去。直到媽媽把紙條遞到她面前，上面是陌生的字跡，筆畫利落有力，末尾還寫著一串電話號碼——不是酒館的，也不是鄰居的，那字跡的力道，倒讓她想起昨晚雷因瑞恩看博客時，指尖在屏幕上滑動的認真模樣。

“這是誰的？”許軒的聲音有些發(fā)顫，指尖碰到紙條，還帶著一絲余溫，像是剛被人攥過。媽媽拉過她的手，把她拽到身邊坐下，另一只手輕輕撫過她的頭發(fā)，動作里滿是心疼：“早上來的先生，說是你的朋友，還買了藥和水果。他說……你昨晚睡得很好，沒受委屈?！?/p>

“先生”兩個字像電流一樣竄過許軒的腦海，她瞬間想起了酒館包間里的雷因瑞恩——暖黃的壁燈光，遞來的羊毛毯，看故事時專注的側臉，還有那句“只是坐著聊聊天”。原來他不是隨口說說，原來他真的憑著那張便簽找來了，還替自己瞞住了酒館的事，悄悄把體面留給了她。

“我……我不算認識他?！痹S軒的聲音很輕，卻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慌亂。她想起昨晚塞給他的便簽紙，不過是一時沖動，想把心里最在意的“家”告訴他，沒想到他真的會來，會帶著東西來看媽媽，會留下電話號碼，給她留足了退路。

媽媽沒拆穿她的話，只是把紙條重新塞進她手里，指尖的溫度透過紙張傳過來：“不管認不認識，都是好心人。你看這藥，是進口的，比我現(xiàn)在吃的好太多了……”媽媽說著，眼淚又掉了下來，聲音哽咽，“都怪我，要不是我生病，你也不用……”

“媽，別說了?！痹S軒打斷她，把紙條緊緊攥在手里，指尖把紙邊捏出了褶皺。她走到茶幾旁，拿起藥盒看了看，上面的說明書大多是英文，卻能清晰看懂“癌癥輔助治療”的字樣。陽光透過窗戶照在藥盒上，反射出細碎的光，像昨晚包間里壁燈的暖光，落在她心里，燙得她鼻子發(fā)酸。

她躲進自己的小房間，關上門，把那張寫著號碼的紙條放在掌心反復摩挲。猶豫了很久，還是拿起手機，按了下去。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通，那邊傳來雷因瑞恩溫和的聲音，帶著電流的微弱雜音，卻格外清晰：“喂？”

“是我，許軒。”她的聲音有些發(fā)抖，連呼吸都放輕了，“你……你為什么要幫我？”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后傳來輕輕的笑聲，像春風拂過湖面：“不算幫你。只是覺得，不該讓懂事的人太辛苦。”雷因瑞恩的聲音頓了頓，又補充道，“你媽媽的藥，我已經讓醫(yī)生看過了，后續(xù)會定期送過去。你不用有負擔，就當……是我喜歡聽你聊故事的回報。”

許軒握著手機，眼淚忽然就掉了下來，砸在紙條上，暈開了小小的墨跡。她想起昨晚自己湊在他身邊看博客，想起自己追問“露西會有好結局嗎”，想起他說“會的，只要不放棄”。原來那些話，不是隨口的安慰，是真的在給她黑暗的日子里，遞來一點光。

“謝謝你。”她哽咽著說，“等我以后有錢了，一定會還你?！?/p>

“不用還?！崩滓蛉鸲鞯穆曇艉茌p，卻帶著讓人安心的力量，“你只要好好照顧媽媽，要是想繼續(xù)讀書，也可以告訴我——我認識一些學校的老師，或許能幫上忙?！?/p>

掛了電話，許軒看著手里的紙條，把它小心翼翼地夾進自己的舊課本里——那是她以前上學時用的，書頁邊緣都有些卷了，里面還夾著當年的三好學生獎狀。她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的陽光灑在院子里的老槐樹上，忽然覺得，那些壓得她喘不過氣的日子，好像沒那么難了。就像紙條上被眼淚暈開的墨跡，雖然留下了痕跡，卻也帶著溫度，讓褶皺的紙面，慢慢變得柔軟。

“媽，我不想再去酒館了?！痹S軒忽然走到客廳，看著媽媽，眼里閃著從未有過的堅定，“我想找份正經的工作，比如在餐廳當服務員，或者去便利店收銀。我能掙錢，能讓您好好治病?！眿寢尶粗刂氐攸c了點頭，眼淚卻掉得更兇，伸手把她拉進懷里：“好，好……都聽你的，我的軒軒長大了?！?/p>

下午，許軒又一次撥通了雷因瑞恩的電話，心跳得像要蹦出胸腔：“先生，謝謝您的東西。還有……謝謝您的毯子。我今天不去酒館了，想找份正經工作，以后……以后不用麻煩您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后傳來雷因瑞恩溫和的聲音：“我認識一家餐廳的老板，他們正在招服務員，包吃住，工資也還不錯。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幫你介紹。”

許軒愣住了，眼淚又一次涌了上來，她咬著嘴唇，用力點頭，怕雷因瑞恩看不見，連忙說：“我愿意！謝謝您！真的謝謝您！”

“不客氣?！崩滓蛉鸲餍α诵Γ暗刂肺野l(fā)給你，明天直接過去找王老板就行，就說我介紹的?！?/p>

掛了電話，許軒看著手機里發(fā)來的地址，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那是希望的滋味，是她很久都沒有感受過的溫暖。傍晚，她去附近的超市買了些新鮮的蔬菜和肉，想給媽媽做頓好吃的?；貋淼穆飞?，路過一家書店，忍不住走了進去，在兒童讀物區(qū)看到一本《童話集》，封面上畫著一個女孩牽著妹妹的手，走進了一扇亮著燈的門。她想起雷因瑞恩寫的故事，想起露西和莉婭，忍不住把書買了下來。

晚上，媽媽睡著了，許軒坐在床邊，心里忽然覺得，‘機制’之外的世界，也不全是冰冷的。她拿起筆，在便簽紙上寫下一行字：“露西會越來越好的，許軒也會。”然后把便簽紙貼在手機背面，像是在給自己，也給故事里的露西加油打氣。

窗外的星光透過窗戶灑進來，落在書頁上，落在許軒的臉上。她知道，未來的路還很長，媽媽的病還需要慢慢治，生活里還有很多困難等著她。但她不再害怕了——因為她知道，總會有像雷因瑞恩這樣的星光，像故事里老太太那樣的溫暖，在不經意間照亮她的路，讓她在黑暗里，也能勇敢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