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泉?jiǎng)e院里頭,燕兮靠在躺椅上,身旁放著壺剛泡的水仙茶,那清香就隨著霧氣輕輕飄著。永琪慢慢走來,手里拿著件繡水仙花的披風(fēng),輕手輕腳給燕兮披上。燕兮聽到動(dòng)靜,從躺椅上坐起,把旁邊的位置讓出來。永琪坐下,眼含柔情看著她,低聲說:“葉天士講啊,后日你就能大安了,喜沾勿藥咯?!彼D了頓,眼里帶著愧疚,“咱們這次出門太急,芷蘭和孩子們肯定想得緊?!?/p>
燕兮心里也想著他們呢,輕嘆一聲說:“我要不是病著,早就騎馬趕緊回去了?!庇犁魃焓州p輕扶她坐好,表情慢慢嚴(yán)肅起來:“四哥派人去朝鮮了?!毖噘庖惑@,趕忙問:“這過年的時(shí)候,咋突然這樣?是不是有啥急事?”永琪沒說話,只是把懷里的邸報(bào)給她。燕兮趕緊接過,快速掃過紙頁,嚇得臉色都變了:“天哪!是朝鮮借兵討伐和緩叛黨!”她聲音有點(diǎn)抖,過了一會(huì)兒又問,“那……筠庭,還有清遠(yuǎn)君,他們……都回去了嗎?”
永琪皺著眉,眼里閃過王者的凜冽,但還是平靜地說:“沒有。朝鮮雖說歸順大清,可心里還惦記著大明。要是我們?cè)谇宄腰h的時(shí)候不小心,他們很可能反咬一口。清遠(yuǎn)君是王族宗親,在這兒就能控制住朝鮮。”燕兮聽完,眼神復(fù)雜地看著永琪,仿佛周圍一下子冷得不行。她搖晃著站起來,沉默半天才開口,語氣冷冷的又透著疏離:“哦……帝王心術(shù),真讓人佩服。清遠(yuǎn)君就是個(gè)人質(zhì)罷了?!?/p>
這話讓永琪反應(yīng)過來,急忙起身,語氣有點(diǎn)慌:“燕兮……我只是給你分析下情況!你是不是錯(cuò)會(huì)了我的意思?”燕兮沒出聲,只是把手輕輕放在永琪手背上,指尖輕拍,表情淡定卻有深意:“沒事,就是有點(diǎn)感觸??赡埽瑯s親王,我真的礙著你的事了。”
說完,燕兮就回房了,只剩永琪愣在那兒。望著她漸漸遠(yuǎn)去、略顯瘦弱的身影,永琪心里五味雜陳。雪花靜靜落下,落在他肩上,他卻沒感覺,就任由寒氣鉆進(jìn)衣服。夜深了,他走到燕兮門前,伸手想推門進(jìn)去,卻看到窗邊有個(gè)瘦弱的身影?!巴鯛敚 毖噘獾穆曇舨淮蟮珗?jiān)定,“妾身身子不舒服,王爺您回去吧?!边@聲音平靜,卻像錘子砸在永琪心里。
永琪離去后,燕兮輕輕推開門,映入眼簾的只有窗邊那輪清冷的明月,以及雪地上深深淺淺的腳印。她的眼眶微紅,手指輕顫著將門合上,轉(zhuǎn)身一路走回床邊,默默換下衣衫,隨后躺倒在床。淚水悄然滑落,無聲浸透了枕頭。而另一邊,永琪剛踏入書房,便忍不住猛地吐出一口鮮血。當(dāng)他再度清醒時(shí),卻見燕兮正守在爐前,手中握著一只銀吊子,專注地煨著藥,裊裊熱氣在她身側(cè)升騰,模糊了她的面容。
燕兮輕盈起身,將藥汁緩緩注入白玉碗中。她纖長的玉指輕輕搭在碗沿,垂眸間神色專注,親自試探了藥汁的溫度,確認(rèn)適宜后,唇邊悄然浮現(xiàn)出一抹恬淡而溫柔的笑意。她步伐從容,端著藥碗緩步走到床邊,語調(diào)仍舊清冷疏離,卻夾雜著一絲極難察覺的溫軟,嘴角微揚(yáng):“王爺,藥已熬好。您既已醒來,妾身便為您喂藥吧?!庇犁髀勓?,唇角勾起一抹苦笑,聲音虛弱得仿佛風(fēng)中殘燭:“算了……還是叫春香來伺候吧。”短短一句話,卻如同利刃般刺入耳中。燕兮微微一怔,眸光流轉(zhuǎn),旋即故作嗔怪,輕咬下唇,語氣帶著幾分刻意壓低的酸意:“原來如此!筠庭竟是嫌棄我伺候得不好么?可這該如何是好呢?這幾日,可是我寸步不離地守在你身邊??!”她的聲音雖帶著埋怨,卻藏著深沉的無奈與隱忍,眉宇間流露出的復(fù)雜情緒讓人不禁心生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