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社的露營燈在松樹林間晃成一片星海。許晚把睡袋往角落挪了半米,避開周予森那邊飄來的松木香——自從上周那杯"期中評圖后的奶茶",林小雨就到處宣揚他倆在交往,導致現(xiàn)在全社都在偷瞄他們。
"許晚!"社長舉著滋滋冒油的烤腸串擠過來,"你和周予森負責記錄流星軌跡。"
篝火噼啪作響。許晚轉頭看見周予森正在幫新生搭帳篷,白T恤后背濕了一片,隱約透出肩胛骨的輪廓。他手腕上還系著那條洗得發(fā)白的藍絲帶,每次抬手都會在暮色中劃過一道淡藍色軌跡。
"我要換組。"陸明川突然出現(xiàn),昂貴的手工皮鞋碾過野餐墊,"我和許晚一組。"他胸前別著天文社臨時徽章,顯然是剛混進來的。
周予森抱著帳篷釘小跑過來:"分組是按報名順序..."話音未落,陸明川已經變魔術般掏出三張流星雨VIP觀測券:"我在觀星臺預訂了專屬區(qū)域。"
烤腸的香氣混著松針味道飄散。許晚剛要拒絕,林小雨突然搶過觀測券:"去??!專業(yè)望遠鏡比我們這破設備強多了!"她意有所指地踢了踢腳邊生銹的三腳架。
觀星臺是座白色穹頂建筑,VIP區(qū)鋪著厚實的地毯。陸明川調試望遠鏡時,袖扣折射的光斑正好落在許晚鎖骨上,像枚滾燙的印記。周予森蹲在角落組裝星軌儀,塑料螺絲在他掌心勒出紅痕。
"聽說今晚流星峰值每小時120顆。"陸明川遞來熱可可,"許個愿?"
許晚的杯子停在半空。這是她第一次喝不是周予森準備的熱飲,甜得發(fā)膩。余光里,周予森正偷偷往她的觀星筆記上畫輔助線——他總是這樣,連她可能遇到的困難都要提前掃清。
"玩?zhèn)€游戲吧。"陸明川突然拿出瓶藍莓酒,"真心話大冒險,流星劃過時回答。"
第一顆流星拖著銀尾墜入天際時,酒瓶轉向了周予森。陸明川的問題像淬毒的箭:"你父親的精神病史會影響你畢業(yè)嗎?"
觀星臺的玻璃穹頂映出周予森緊繃的下頜線。他摸了下腕間的藍絲帶:"我父親是建筑師,七年前在工地為救學徒摔傷了頭。"他直視陸明川,"你父親當時是項目總監(jiān),應該最清楚。"
許晚的觀星筆記滑落在地。她突然理解為什么周予森總在雨天偏頭痛,為什么他父親的照片永遠戴著安全帽。
第二顆流星來臨前,酒瓶轉向了許晚。陸明川的指尖在杯沿畫圈:"巴黎高筑的offer和留在這,選哪個?"
周予森組裝星軌儀的聲音突然停了。許晚看著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想起那天他紅著眼眶說"我能請你喝奶茶嗎"的樣子。
"我選..."
"大冒險!"林小雨突然破門而入,手機顯示著實時流星云圖,"社長說馬上有流星暴,所有人回主營地集合!"
混亂中許晚被推搡著往外走。陸明川往她口袋里塞了什么東西:"等你想清楚..."他的古龍水味道被松林氣息沖淡,"我父親和你母親的舊事,未必是你想的那樣。"
主營地已經鬧成一團。社長正指揮大家用熒光棒拼星座圖案,周予森被分配去搬飲料箱。許晚想幫忙,卻被他塞了杯姜茶:"溫度剛好。"他耳尖通紅,"加了蜂蜜...你生理期快到了。"
流星暴就在這時降臨。上百道銀光撕裂夜空,人群歡呼著許愿。許晚在漫天星雨里看見周予森偷偷對她做了個手勢——是他們設計模型時的暗號,意思是"你看,光會找到出路"。
"真心話!"林小雨突然跳到中間,"我提問!許晚喜歡的人在不在這里?"
全場寂靜。許晚的姜茶杯映出扭曲的星光,她看見周予森僵住的背影,看見陸明川轉動的袖扣,也看見玻璃上自己驟然放大的瞳孔。
"在。"她聲音很輕,但足夠讓近處的人聽見,"他剛才給我泡了姜茶。"
周予森手里的星圖嘩啦散落一地。陸明川的笑聲突兀地響起:"真巧。"他舉起酒杯對著流星,"我喜歡的女孩——"話鋒突然一轉,"剛才說了謊。"
回帳篷時,許晚在睡袋里摸到個硬物。是陸明川塞的東西——枚老式底片,對著星光能看到模糊的彩虹大樓輪廓,角落有兩個相擁的人影:一個像極了年輕時的母親,另一個卻不是父親。
隔壁帳篷傳來周予森清點星圖的聲音,溫柔又固執(zhí)。許晚把底片藏進錢包夾層,突然希望這場流星雨永遠不要停。至少在今夜,所有真心都不必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