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陽光慵懶地灑在許晚家的陽臺上。小慕許坐在地毯上,面前攤開著《星座神話》,草莓發(fā)卡別在書頁上標記著仙女座的位置。廚房里,咖啡機發(fā)出輕微的嗡鳴,許晚盯著杯中漸漸上升的褐色液體出神。
門鈴響了。透過貓眼,她看到周予森站在門外,手里提著紙袋,白襯衫的領口微微敞開。這場景太過熟悉——二十年前無數(shù)個加班的周末早晨,他就是這樣帶著早餐來實驗室的。
"早。"周予森遞過紙袋,里面是還冒著熱氣的牛角包,"路上看到新開的烘焙坊。"
許晚接過紙袋,指尖掠過他手腕內(nèi)側的一道細疤——那是當年調(diào)試量子發(fā)生器時被電弧灼傷的。她轉身去廚房倒咖啡,聽見周予森在客廳蹲下身和小慕許說話的聲音。
"爸爸,仙女座真的像仙女嗎?"
"更像一個張開雙臂的人。"周予森的聲音溫和而耐心,"你看,這兩顆亮星是肩膀..."
許晚端著兩杯咖啡回到客廳,發(fā)現(xiàn)父女倆頭碰頭地對著書比劃。陽光透過紗簾,在小慕許的發(fā)卡上投下細碎的光斑。這個畫面突然與暗房照片重疊——二十年前的周予森也是這樣,對著數(shù)據(jù)圖表指指點點,而她自己在旁邊昏昏欲睡地捧著咖啡。
"加了一塊糖。"許晚將咖啡放在茶幾上。
周予森道謝時眼鏡片上反射著窗外的光,看不清眼神。他拿起咖啡抿了一口,突然怔住:"這是...藍山?"
"你以前常喝的那個牌子。"許晚輕聲說,"上周在進口超市偶然看到。"
小慕許抬起頭,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圈,突然說:"爸爸,你耳朵紅了。"
周予森咳嗽一聲,推了推眼鏡。許晚注意到他的茶杯——印著化學公式的馬克杯,是程故當年送的畢業(yè)禮物。杯壁上那句"世界上最穩(wěn)定的化合物是H2O"已經(jīng)被茶漬染得模糊不清。
"媽媽,我能去小雨家看書嗎?"小慕許合上星座書,"她說有新到的天文圖冊。"
許晚點點頭,幫女兒整理書包時發(fā)現(xiàn)里面塞著幾張暗房照片——顯然是周予森給她的。最上面那張是實驗室夜景,年輕的自己睡在沙發(fā)上,身上蓋著的白大褂袖口露出一截草莓繡線。
"中午我去接你。"許晚親吻女兒的額頭,"記得謝謝林奶奶。"
門關上后,陽臺突然安靜下來。周予森拿起茶幾上的相冊——許晚昨晚整理的舊照片集。他停在其中一頁:年輕的許晚站在天文臺頂,晨風吹亂她的長發(fā),背后是漸亮的天空。
"那天的流星..."周予森突然開口,"我其實看到了。"
許晚的手指停在咖啡杯沿。她記得自己許完愿轉頭時,只看到他專注記錄的側臉。
"程故故意撞了我一下。"周予森的嘴角微微上揚,"說'再不抬頭就永遠錯過了'。"
陽光移到了相冊上,照亮照片角落的一行小字——許晚自己寫的日期,后面畫了個小小的咖啡杯。她突然想起那天清晨回到實驗室后,桌上莫名出現(xiàn)了一杯冒著熱氣的藍山。
"我煮了午飯。"許晚站起身,轉移了話題,"有你喜歡的清蒸鱸魚。"
周予森跟著走進廚房,自然地接過她手中的菜籃開始洗菜。這個場景太過平常,卻又陌生得令人心顫——上一次他們一起做飯,還是小慕許出生前的事。
水龍頭嘩嘩作響。許晚看著周予森的側臉,陽光透過窗戶在他睫毛下投下細小的陰影。二十年的時光仿佛被折疊起來,中間那些爭吵、分離、誤解都成了可以輕輕翻過的書頁。
"鹽。"她伸手時無意碰到他的手腕。
周予森遞過調(diào)料罐,他們的手指在玻璃罐上短暫相觸。這一次,許晚沒有立刻縮回手。
窗外,知更鳥飛過十月的晴空,羽翼掠過一片心形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