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嘉祺叼著根煙晃到新房門口時,正聽見宋亞軒含糊的哄聲從里頭飄出來。
宋亞軒“桑桑……別哭,糖甜。”
他挑眉掀起半舊的紅布簾,燭光裹著股廉價香粉味撲面而來,只見周桑桑蜷縮在炕角,碎花布衫領口沾著水痕,宋亞軒正攥著塊皺巴巴的水果糖,往她手心里塞。
馬嘉祺“喲,新郎官哄媳婦呢?”
馬嘉祺笑著晃了晃手里的空酒壺,指間煙灰簌簌落在地上,目光落在周桑桑泛紅的眼角——果然是青山村村花,哭起來都像帶雨的梨花。宋亞軒轉(zhuǎn)頭看見他,唇角揚起傻笑,指尖無意識地搓著糖紙邊緣。
宋亞軒“嘉祺哥……看媳婦!”
馬嘉祺“行啊你小子,藏得夠深。”
馬嘉祺彎腰撿起地上的喜糖,糖紙印著褪色的“囍”字。
馬嘉祺“賀兒他們早瞧過新娘子了,就剩我沒見——怎么著,不讓哥哥看看?”
宋亞軒傻笑著往旁邊挪了挪,周桑桑卻突然開口,聲音啞得像含著沙。
周桑桑“有什么好看的,不過是個被賭鬼爹賣掉的倒霉蛋?!?/p>
馬嘉祺挑眉,注意到她攥著喜服下擺的手指關節(jié)發(fā)白,指甲幾乎掐進掌心——這雙手,上個月還在黑板報上寫得一手漂亮的仿宋體。
馬嘉祺“哎,話不能這么說。”
他晃了晃酒壺,煙灰落在她鞋尖
馬嘉祺“我弟傻是傻了點,可心實誠——你瞧他袖口那紅繩,說是要送什么‘最重要的人’。”
周桑桑猛地抬頭,眼底閃過驚訝,卻很快被恨意取代。
周桑桑“心實誠?心實誠會縱容他爸趁火打劫?”
她越說越激動,突然抓起妝奩上的木梳砸過來,“砰”地撞在門框上斷成兩截。
周桑桑“我爹欠的賭債,憑什么要我還?!”
宋亞軒被響聲驚得縮了縮脖子,卻仍往她身邊蹭了蹭,把糖紙剝開放到她唇邊。
宋亞軒“桑?!?。”
糖塊在燭光下泛著廉價的彩光,馬嘉祺忽然想起上周在鎮(zhèn)上看見的場景——宋亞軒蹲在賭場門口,看著周父被人拖出來時,手里正攥著這同款水果糖。
馬嘉祺“鬧也鬧過了,我該走了?!?/p>
馬嘉祺轉(zhuǎn)身時,聽見周桑桑在身后低嘆。
周桑桑“賭債、廠子、傻子……全是你們的局?!?/p>
他摸出煙盒,卻發(fā)現(xiàn)里頭躺著顆鋼珠,想起賀峻霖今早的嘀咕:“宋廠長那賬本啊,連利滾利都算到周桑桑八十歲了。”
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路過堂屋時,馬嘉祺瞥見院里的喜宴尚未散場——幾張木桌歪歪斜斜擺著,幾個醉漢正趴在桌上劃拳,油膩的菜盤里剩著半塊紅燒肉,月光落在殘席的酒碗上,映出冷晃晃的光。他忽然笑了,抬腳踢開腳邊一顆滾落的花生,花生骨碌碌滾過青磚,消失在桌底。
宋亞軒“嘉祺哥……”
身后傳來宋亞軒含糊的喊聲,他回頭望去,只見紅布簾被風吹起一角,周桑桑正低頭替宋亞軒包扎手指,后者腕間紅繩晃得人眼花。遠處傳來更夫打梆子的聲音,馬嘉祺摸出鋼筆,在煙盒背面畫了個小小的“嘆”字——不知道是嘆這喜宴的喧囂,還是嘆這荒唐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