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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云輦上下來，小夭一眼便望見海中泊著一艘大船，船身之上，高辛青龍部的徽印赫然在目，紋路深刻，透著幾分肅穆。

蓐收靜立岸邊，抬手之際，水流仿佛受其召喚，于半空凝結(jié)成一座橋梁。

那橋晶瑩剔透，宛如冰雕玉琢，散發(fā)著清冷的光澤，穩(wěn)穩(wěn)地延伸至船舷。

他垂眸，目光柔和而深邃，對璟與小夭緩緩開口道……

蓐收二位，請上船吧。

小夭聞言，腳步邁得極快，幾乎是帶著一股莫名的急切。

踏過水橋時，裙角被掠過的風(fēng)輕輕拂動，似是不愿在此地多作片刻停留。

她的目光未曾眷戀周遭的景致，仿佛眼前的風(fēng)景再美，也抵不過內(nèi)心的焦灼與催促。

每一步都帶著急切，連空氣中的漣漪似乎都在為她的匆忙而顫抖。

璟緊隨其后，步履從容，心中卻翻涌著無數(shù)思緒，眉頭微蹙，暗自思忖：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錯？

為何高辛王會突然變了心意，竟要這般倉促地將他與小夭驅(qū)離五神山？

他一路細(xì)細(xì)回想，從初見時的禮遇，到相處時的平和，始終想不透這其中的轉(zhuǎn)折，只覺得心頭沉甸甸的，壓著一團(tuán)迷霧。

待兩人都上了船，船身便緩緩動了，沒有絲毫拖沓，徑直向著西北方向駛?cè)ァ?/p>

小夭轉(zhuǎn)身看向立于船頭的蓐收，語氣里帶著幾分疏離……

小夭.玟小六我們自己認(rèn)得回去的路，不勞費心，你送我們出了五神山的地界便好。

蓐收卻依舊是那副一板一眼的模樣，聲音平穩(wěn)無波……

蓐收陛下有旨，需將二位送到赤水。

小夭.玟小六你——

小夭頓時有些惱怒，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只轉(zhuǎn)頭朝著璟喚了一聲……

小夭.玟小六璟！

璟心中微微一動，知曉小夭此刻的煩躁，連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將她帶到一旁，壓低了聲音溫聲道……

涂山璟.葉十七你此刻還有心情去東海散心嗎？

小夭搖了搖頭，眼底的郁色更濃了些。

璟便順著她的心意勸道……

涂山璟.葉十七既然如此，不如便借他們的船走一程吧。

涂山璟.葉十七你看這船上掌舵的都是神族，行事利落，船速定然快得很，若是一路不停歇，到赤水也不過三四日的功夫，倒也省了些周折。

小夭聽著，唇邊泛起一絲苦澀，聲音輕得像風(fēng)拂過水面……

小夭.玟小六我只是覺得，他們這般樣子，倒像是生怕我在高辛境內(nèi)多逗留片刻，非要親自押著送到赤水才安心似的。

那語氣里的委屈與不甘，像一根細(xì)針，輕輕刺著人心。

璟聞言，沉默了一瞬，他何嘗不明白小夭的感受，只是此刻多說無益。他目光一轉(zhuǎn)，忽然指向海面上，輕聲道……

涂山璟.葉十七你看！

小夭順著他的手指方向望去，只見一群海鳥正展翅掠過海面，它們的翅膀劃破空氣，呼嘯聲隨之而起，仿佛為這片海域注入了生命。

那舒展的姿態(tài)，如同掙脫了塵世的束縛，自由得令人心生向往。

再往遠(yuǎn)處望去，水天相接之處展現(xiàn)出一片令人心醉的遼闊。

湛藍(lán)的海水與澄澈的天空彼此交融，綿延至視線盡頭，仿佛將世間萬物都溫柔地?fù)砣霊阎小?/p>

那無邊無際的景象，宛如天地間的一場靜謐對話，讓人不禁生出一種渺小卻安然的感慨。

空中煙霞縹緲，或濃或淡，如一幅暈染開的水墨畫，而那曾經(jīng)承載了無數(shù)記憶的五神山。

便在這片煙霞之中若隱若現(xiàn)，時而被薄霧籠罩，時而露出一角崢嶸。

小夭望著眼前的景致，心中忽然一澀。

這般壯闊而秀美的風(fēng)光，她曾日日得見，卻從未像此刻這般覺得珍貴。

想到此生怕是此生最后一次再見，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凝目細(xì)望。

將那山的輪廓、水的波瀾、云的變幻，一一刻進(jìn)眼底，仿佛要將這五神山的最后模樣，牢牢鎖在記憶深處。

四日后，船行至赤水境內(nèi)，兩岸的風(fēng)光漸漸染上了幾分不同于先前的樣貌。

小夭憑欄而立，望著水面上泛起的細(xì)碎波紋，心里原是篤定了蓐收會尋個近便的碼頭?？浚米屗麄兙痛讼麓?。

眼看著船身不緊不慢地破開水流，徑直朝著上游而去，而那上游卻絲毫沒有要靠岸的跡象，她不由得一怔，眼底悄然掠過幾分驚疑。

那份疑慮如同水面上蕩開的漣漪，在她心中一圈圈擴(kuò)散開來。

她側(cè)頭看向身旁的璟，見他依舊是那副從容淡然的模樣，仿佛早就料到了船會如此行進(jìn)，唇邊甚至還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淺笑。

小夭見狀，心頭的那點急慮倒是慢慢沉了下去，索性也不再多想，只抱著幾分看戲的心思，靜等著看蓐收到底打算做些什么。

船行得穩(wěn)，一路向著赤水城的方向緩緩駛?cè)ァ?/p>

兩岸的樹木郁郁蔥蔥，偶有飛鳥掠過水面，激起一圈圈漣漪。

小夭望著熟悉的水路，忽然想起多年前的舊事——當(dāng)年蓐收送親，走的正是這同一條路。

她靠在冰涼的欄桿上，目光掃過不遠(yuǎn)處正與璟低聲說著什么的蓐收，忽然起了幾分打趣的心思，揚聲說道……

小夭.玟小六蓐收，你這般逆流而上，難不成還在為當(dāng)年的事耿耿于懷？

小夭.玟小六是想把我重新押回赤水家，讓他們好好懲治一番嗎？

說到這里，她自己先笑了起來，語氣里帶著幾分自嘲……

小夭.玟小六不過啊，你怕是要失望了。

小夭.玟小六如今的我，早就不是當(dāng)年那個模樣。

小夭.玟小六說是人見人嫌也不為過，赤水家說不定還在偷偷感激我當(dāng)年逃了婚呢，哪里還會來懲治我？

蓐收像是壓根沒聽見她的話，依舊和璟說著先前的話題，神色淡然，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反倒是璟，聽見小夭的話，轉(zhuǎn)過頭來，目光落在她臉上，帶著幾分似笑非笑的意味。

那眼神看得小夭心里微微一熱，先前那點戲謔的心思頓時消散了大半，反倒生出幾分不好意思來，慌忙轉(zhuǎn)過頭去。

假裝專心致志地看起了岸上的風(fēng)景，只是耳廓卻悄悄泛起了一點紅。

岸上的風(fēng)光確實不錯，田埂交錯，偶有農(nóng)人牽著牛走過，遠(yuǎn)處的村落里升起裊裊炊煙，一派安寧祥和。

小夭的心思卻有些游離，眼角的余光總?cè)滩蛔〕Z那邊瞥去。

方才他那一眼中的深意，宛如一顆石子投入湖心，在她心底悄然漾開，激起層層難以言喻的漣漪，一圈又一圈，散不去，也捉不住。

兩岸因水汽豐沛、土壤肥沃，向來草木蔥蘢，終年披著一層濃密的綠意。

舉目遠(yuǎn)眺，滿眼皆是生機(jī)盎然的景象，仿佛大地本身在默默孕育著無盡的生命力。

然而，就在這連綿不絕的蔥蘢綠意之中，卻突兀地橫亙著一片荒漠，宛如大地的一道傷疤。

那里黃沙裸露，死寂沉沉，毫無半點生機(jī)，與周遭的繁茂形成了令人刺目的強(qiáng)烈對比。

這片荒蕪像是在無聲地嘲弄自然的恩賜，每粒沙礫都仿佛訴說著某種難以言喻的孤寂與冷酷。

小夭望著那片荒漠，忽然想起自己和玱玹頭一回來赤水參加秋賽時，也曾見過它。

當(dāng)時只顧著看賽事熱鬧，倒沒細(xì)想這片荒漠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她轉(zhuǎn)頭看向身邊的璟和蓐收，好奇地問道……

小夭.玟小六你們知道這里為什么會有這么一片荒漠嗎？

璟聞言，略一思索，才緩緩開口……

涂山璟.葉十七關(guān)于這片荒漠，倒是有個說法，傳聞里面住著一個大妖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