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方程式

第二天上午第二節(jié)課的下課鈴剛響，秦修正低頭整理上節(jié)課的筆記。A班教室里彌漫著高三特有的緊張氛圍，大多數(shù)同學都在埋頭做題或小聲討論問題。

突然，教室前門傳來一陣騷動。秦修頭也沒抬，直到聽見自己的名字被以一種過分熱情的語氣喊出來。

"秦修同學在嗎？我來還筆記啦！"

那聲音洪亮得仿佛自帶擴音器，秦修手中的筆尖一頓，在紙上劃出一道突兀的痕跡。他抬起頭，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教室門口，手里揮舞著那本深藍色的筆記本——他昨天落在圖書館的那本。

來還筆記的人是祁陽，那個籃球場上的太陽。

全班同學的視線齊刷刷地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竊竊私語聲像漣漪般擴散開來。秦修感到耳根發(fā)燙，他推了推眼鏡，硬著頭皮走向門口。

"謝謝。"他伸手想接過筆記本，聲音壓得極低，同學突如其來的目光讓他覺得渾身不舒服，只希望盡快結束種場面

他話音剛落，手中的筆記卻想粘在祁陽手中一樣，秦修一頓微微抬頭看向他，目光中帶著不解

祁陽卻沒有立即松手，反而湊近了一步，笑容燦爛得刺眼："秦學霸，你的筆記簡直救了我一命！昨天作業(yè)全靠抄你的——啊不是，參考你的思路才寫完。"

他故意把"抄"字說得特別大聲，引得周圍幾個女生捂嘴偷笑。秦修感到一陣窒息，這個人是故意的嗎？在高三A班門口大聲宣揚抄襲行為？

"不客氣。"秦修用力拽過筆記本，轉身就要回座位。

"哎，等等！"祁陽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放學后有空嗎？我請你喝奶茶，就當謝禮。"

秦修愣住了，還別人筆記還有請別人喝奶茶？這人腦子是不是不太靈光？

他感受到周圍投來的好奇目光，更清晰地感受到手腕上傳來的溫度——祁陽的手掌因為長期打球而有些粗糙，卻意外地溫暖干燥。

"不用了。"他抽回手，"只是歸還筆記而已，沒必要。"

"有必要！"祁陽眨眨眼，"不然我會良心不安的。就這么說定了，放學后我在校門口等你！"

沒等秦修再次拒絕，祁陽已經(jīng)揮揮手跑開了，留下他站在教室門口，承受著全班同學探究的目光。秦修低著頭快步回到座位，感覺臉頰發(fā)燙，不知是因為尷尬還是別的什么。

"哇哦，秦修，什么時候和?；@球隊長這么熟了？"同桌林小雨用手肘碰了碰他，一臉八卦。

"不熟。"秦修翻開筆記本，假裝專注地檢查有沒有缺失頁面，"他只是撿到了我的筆記。"

"哦～"林小雨拖長音調(diào)，"那為什么只請你喝奶茶不請我？我也經(jīng)常掉東西啊。"

秦修選擇無視她的調(diào)侃，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公式上。但那些字母和數(shù)字今天似乎格外難以理解，他的視線總是不自覺地飄向窗外——從三樓正好能看到籃球場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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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鈴聲響起，秦修故意放慢收拾書包的速度。也許等得久了，祁陽就會自己離開。他磨蹭了將近二十分鐘，才慢吞吞地走向校門口。

令他意外的是，祁陽還站在那里，正和幾個籃球隊的隊友說笑。他換了件白色T恤，頭發(fā)微濕，像是剛沖過澡，短發(fā)在陽光下毛茸茸的，在夕陽下整個人仿佛鍍了一層金邊。

秦修正猶豫要不要悄悄溜走，祁陽卻像有感應般轉過頭來，眼睛一亮："秦修！"

隊友們發(fā)出起哄的聲音，祁陽笑著推了他們一把，朝秦修跑來："我還以為你要放我鴿子呢。"

"我...本來沒答應。"秦修低聲說。

"但你也沒拒絕啊。"祁陽笑得狡黠，"走吧，學校轉角那家奶茶很不錯。"

秦修發(fā)現(xiàn)自己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只好默默跟上。兩人并肩走著，祁陽比他高出大半個頭，步調(diào)也比他的快一些，但不知何時開始，祁陽調(diào)整了步伐，與他保持同步。

等到了奶茶店門口

"你喜歡什么口味的？"祁陽問。

"隨便。"

"沒有'隨便'這個選項。"祁陽假裝嚴肅地說，"這可是重要的選擇，關系到你對我的第一印象評價。"

秦修忍不住瞥了他一眼："什么邏輯..."

"快選嘛，甜的？酸的？加珍珠還是椰果？"

在祁陽的堅持下，秦修最終點了一杯少糖的茉莉綠茶。祁陽則要了杯夸張的巧克力奧利奧奶蓋，上面堆滿了奶油和餅干碎。

"你喝這個？"秦修難掩驚訝，"運動員不是應該控制飲食嗎？"

"偶爾放縱一下嘛。"祁陽舔掉嘴角的奶油，"而且我今天訓練超拼命，消耗夠了。"

他們坐在奶茶店角落的位置，夕陽透過玻璃窗灑在桌面上。秦修小口啜飲著茶，聽著祁陽滔滔不絕地講籃球隊的趣事。

明明只是剛認識的，但祁陽卻仿佛很了解他

出乎意料的是，他并不覺得厭煩——祁陽講故事的方式很有趣，表情生動，時不時還配上夸張的動作。

"然后教練的臉就綠了，像這個抹茶粉的顏色！"祁陽指著桌上灑落的粉末哈哈大笑。

秦修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又迅速抿住。但祁陽已經(jīng)捕捉到了這個細微的表情變化。

"哇，秦學霸居然會笑！"他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似的湊近，"我以為你面部肌肉只會用來皺眉和推眼鏡呢。"

"無聊。"秦修別過臉，卻感到一陣莫名的輕松。和祁陽相處，似乎不需要他時刻保持那個完美優(yōu)等生的形象。

"說真的，"祁陽突然正經(jīng)起來，"你的筆記真的幫了大忙。我們下周物理要測驗，我完全看不懂那些電路圖。"

秦修有些意外："你們也有物理測驗？"

"當然??！"祁陽睜大眼睛，"你以為體育生就不用學物理了？我們只是腦子轉得慢點，又不是沒腦子。"

秦修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尷尬地扶了扶眼鏡："我不是那個意思..."

"開玩笑的啦！"祁陽又笑起來，"不過說真的，我們教練放了狠話，這次物理不及格的不能參加下個月的聯(lián)賽。"

秦修注意到祁陽說這話時，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杯壁，透露出他其實很在意這件事。

秦修小聲問了句，"你...很需要參加那個聯(lián)賽？"

"嗯。"祁陽的眼神突然變得認真，"有職業(yè)隊的球探會來看。對我來說...很重要。"

兩人陷入短暫的沉默。秦修看著對面這個平時陽光燦爛的大男孩露出少見的嚴肅表情，他沉默的想著，畢竟這人幫他找回了筆記本，他或許可以幫一下

"如果..."他聽見自己說，"如果你需要幫助，我可以...簡單講解一下重點。"

祁陽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真的？你愿意給我補課？"

"只是偶爾解答問題而已。"秦修立刻補充，"別想太多。"

"秦學霸，你人真好！"祁陽激動得差點打翻奶茶，"那明天放學后圖書館？我請你喝一周的奶茶！"

"三天。"秦修條件反射般討價還價，隨即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有些懊惱地咬住吸管。

"成交！"祁陽伸出小拇指，"拉鉤。"

秦修看著那根伸過來的手指，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勾了上去。祁陽的手指溫暖有力，輕輕晃了兩下就松開了，卻讓秦修感到一陣奇異的電流從接觸點蔓延開來。

走出奶茶店時，天已經(jīng)黑了。路燈下，祁陽的側臉線條柔和而生動，他正興奮地計劃著明天的學習安排，時不時轉頭對秦修笑一下。

那一刻，秦修忽然覺得，也許偶爾打破一下自己的規(guī)律生活，也不是什么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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