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輪子接觸跑道的震動將俞瑾從淺眠中驚醒。十五小時的連續(xù)飛行,跨越三個國家,她終于回到了北京。手機剛有信號就瘋狂震動起來——十幾條未讀消息和未接來電,全部來自周浩。
最新一條是二十分鐘前發(fā)的:【情況危急,千璽轉入軍區(qū)總醫(yī)院ICU,有人要他的命?!?/p>
俞瑾的手指瞬間收緊,指甲陷入掌心。她撥通周浩的電話,鈴響一聲就被接起。
"俞隊!謝天謝地你回來了!"周浩的聲音壓得很低,"千璽昨天在拍攝現場遭遇爆炸,全身多處燒傷和彈片傷,手術后還沒醒。"
"爆炸?彈片?"俞瑾的聲音像淬了冰,"說清楚。"
"偽裝成道具的IED,軍用級破片。不是意外,是專業(yè)殺手干的。"周浩快速匯報,"我趕到時已經晚了,但及時阻止了第二次襲擊——有人混在急救人員中想給他注射不明藥物。"
俞瑾的血液幾乎凝固:"他現在在哪?"
"軍區(qū)總醫(yī)院7樓ICU,我安排了戰(zhàn)友把守,但——"
"我二十分鐘到。"俞瑾掛斷電話,拎起隨身背包沖向機場出口。
一輛軍用吉普早已等候在到達區(qū)。俞瑾跳上車,司機——一個年輕士兵——立刻踩下油門。
"首長讓我全力配合您。"士兵遞過一個文件袋,"這是醫(yī)院平面圖和千璽的病情簡報。"
俞瑾迅速翻閱資料,大腦高速運轉。千璽的傷勢比想象中嚴重——二級燒傷、三處彈片貫穿傷、輕度腦震蕩。幸運的是沒有傷及要害,但需要至少48小時密切觀察。
"再快點。"她盯著前方,聲音低沉。
軍區(qū)總醫(yī)院門口站著兩名便衣軍人,看到吉普車后微微點頭。俞瑾直奔電梯,手指不停敲擊著腿側。電梯門在七樓打開,走廊盡頭ICU門口,周浩和一個女護士正在交談。
周浩看到她,明顯松了口氣:"俞隊!"
"情況。"俞瑾簡短地問,目光已經透過ICU的玻璃窗鎖定在里面的病床上。千璽靜靜地躺著,臉上戴著氧氣面罩,胸口連接著各種監(jiān)測設備,裸露的肩膀和手臂上纏滿繃帶。
"生命體征穩(wěn)定,但還沒恢復意識。"周浩遞給她一張門禁卡,"醫(yī)生說他身體底子好,應該很快會醒。"
"安保措施?"
"四個戰(zhàn)友輪班,兩人在明兩人在暗。所有醫(yī)護人員必須經過身份核查,藥品和食品雙重檢測。"
俞瑾點頭,終于將目光從千璽身上移開:"查到爆炸原因了?"
"專業(yè)制作的IED,軍用C4加預制破片。"周浩的表情變得凝重,"手法很專業(yè),像是雇傭兵干的。"
"華辰資本?"
"很可能。千璽收到那條關于他父親下落的匿名信息后,立刻安排了見面。爆炸發(fā)生在去見面地點的路上。"
俞瑾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信息內容?"
周浩遞過一部手機:"他用加密軟件接收的,只有坐標和一句話:'想知道易峰的下落,單獨來這兒。'"
俞瑾查看那個坐標——敘利亞邊境的一個小鎮(zhèn),離她之前執(zhí)行任務的地方不到五十公里。這絕非巧合。
"我需要進去看他。"她晃了晃門禁卡。
ICU里安靜得只有監(jiān)測設備的滴答聲。千璽在藥物作用下沉睡,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細小的陰影。俞瑾輕輕握住他的手——那只曾經在鋼琴上舞動、在吉他上彈奏的修長手掌,現在插著輸液管,冰涼得可怕。
"我回來了。"她低聲說,聲音沙啞,"對不起,我來晚了。"
千璽沒有回應,只有心電圖平穩(wěn)的波動證明他還活著。俞瑾小心地避開傷口,將他的手貼在自己額頭上,閉上眼睛。三個月來第一次,她允許自己流露出脆弱。
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俞瑾立刻恢復警覺。周浩探頭進來:"俞隊,你需要休息。隔壁安排了房間,有情況會立刻通知你。"
俞瑾搖頭:"我守著他。"
周浩了解她的固執(zhí),不再勸說:"那至少吃點東西。我去給你拿。"
周浩離開后,俞瑾重新坐下,目光掃過床頭柜上的物品——千璽的私人物品被裝在透明袋子里:錢包、鑰匙、一部手機。她猶豫了一下,拿出手機。需要了解他最近的聯系人和信息,找出可能的線索。
手機沒有密碼,直接滑開。鎖屏照片讓俞瑾呼吸一滯——是她。照片中的她站在片場角落,陽光透過樹葉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正看著某個方向微笑,表情柔和得不像自己。
俞瑾的手指微微發(fā)抖,點開相冊。里面有一個名為"A"的獨立相冊,上百張照片——她在片場警戒的樣子,在廚房切水果的側影,教他防身術時認真的表情,甚至有幾張是她熟睡時偷拍的。最新的一張是首映禮那晚,她在屋頂仰望星空的背影。
相冊里還有一段視頻。俞瑾點開,是千璽的自拍畫面,背景似乎是某家酒店房間。
"今天是俞瑾離開的第47天。"視頻里的千璽看起來疲憊但溫柔,"剛結束16小時的拍攝,累得想死。但想到她在更危險的地方執(zhí)行任務,就覺得自己沒資格抱怨。"他停頓了一下,眼神變得柔軟,"俞瑾,如果你看到這個...我想告訴你,無論你在哪里,請平安回來。我...等你。"
視頻到此結束。俞瑾的胸口像被什么東西重重擊中,酸脹得幾乎無法呼吸。她點開備忘錄,里面存著幾十條未發(fā)送的信息:
【今天路過那家甜品店,想起你不愛吃甜食,但會陪我嘗試每一款新口味。】
【新歌寫好了,是關于一個士兵和一顆星星的故事?!?/p>
【夢見你受傷了,驚醒后才發(fā)現自己淚流滿面?!?/p>
【如果有一天你愿意放下槍,我希望能成為你的歸途?!?/p>
最后一條的時間是昨天,爆炸發(fā)生前幾小時:
【終于有父親的消息了。等我找到他,想正式介紹你們認識。不是作為保鏢,而是作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一滴水珠落在手機屏幕上,俞瑾才意識到自己哭了。她迅速擦干眼淚,將手機放回原處。這些發(fā)現太過私人,太過珍貴,她不知該如何面對。
周浩帶著食物回來時,發(fā)現俞瑾站在窗邊,背影僵硬。
"吃點東西吧。"他將餐盒放在桌上,"你看起來糟透了。"
俞瑾搖頭,正要說話,監(jiān)測設備突然發(fā)出尖銳的警報聲。千璽的心率急速上升,身體開始輕微抽搐。
"醫(yī)生!"俞瑾按下緊急呼叫按鈕,同時檢查千璽的情況。他的眼皮快速顫動,似乎正在努力醒來。
值班醫(yī)生和護士沖進病房,俞瑾被請到門外。透過玻璃窗,她看到醫(yī)生在檢查千璽的瞳孔反應,護士調整著輸液速度。
五分鐘后,醫(yī)生走出來:"病人恢復意識了,但還很虛弱。只能簡短探視。"
俞瑾深吸一口氣,走進病房。千璽的氧氣面罩已經換成了鼻導管,眼睛半睜著,目光渙散。但當俞瑾走到床邊時,他的眼神突然聚焦,嘴唇微弱地動了動。
"噓,別說話。"俞瑾輕輕握住他的手,"你安全了。"
千璽搖頭,掙扎著要起身。俞瑾按住他的肩膀:"別動,傷口會裂開。"
"父親..."千璽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線索..."
"我知道,那個坐標。"俞瑾靠近他,"敘利亞邊境,對嗎?"
千璽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點頭。他艱難地抬起手,指向自己的脖子——俞瑾送給他的軍牌不見了。
"爆炸時...丟了..."他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有人...想殺我..."
"我們會查出來的。"俞瑾保證道,"現在你需要休息。"
千璽卻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不...安全...你也是...目標..."
"我不怕他們。"俞瑾堅定地說,"我保護你。"
千璽的眼神軟化下來,手指輕輕摩挲她的手腕內側:"這次...換我...保護你..."
這句話讓俞瑾的心臟漏跳一拍。她剛想回應,病房門突然被推開,一個穿白大褂的醫(yī)生推著藥車走進來。
"該換藥了。"醫(yī)生低著頭,聲音沉悶。
俞瑾的警覺系統(tǒng)立刻啟動——這個醫(yī)生走路姿勢不對,肩膀太緊繃,而且藥車推得太快。她不動聲色地站到千璽和醫(yī)生之間:"我來幫忙。"
"不必,專業(yè)操作。"醫(yī)生仍然低著頭,從藥車上拿起注射器。
俞瑾注意到他的手腕——沒有醫(yī)院員工標配的ID手環(huán),而且右手虎口有老繭,是常年用槍的標志。
"等等。"她突然抓住醫(yī)生的手腕,"你的工牌呢?"
醫(yī)生猛地抬頭,眼中寒光一閃。他反手掙脫俞瑾的控制,注射器直刺向千璽的脖子!俞瑾閃電般攔截,一記手刀打落注射器,同時抬膝猛擊對方腹部。
醫(yī)生悶哼一聲后退幾步,突然從白大褂下掏出手槍!俞瑾抓起藥車全力砸向對方,在槍響的同時撲到千璽身上保護他。子彈擊碎了一旁的監(jiān)護儀,火花四濺。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周浩和戰(zhàn)友們沖了進來。假醫(yī)生見勢不妙,轉身跳窗而出——這里是七樓,但他顯然早有準備,窗外垂著逃生繩。
"追!"俞瑾命令周浩,同時檢查千璽的情況。他的傷口在掙扎中裂開,繃帶滲出血跡,但神志依然清醒。
"沒...事..."千璽艱難地說,目光卻充滿擔憂,"你...受傷...?"
俞瑾搖頭,這才注意到自己右臂被子彈擦過,鮮血順著手臂滴落。她隨手扯了塊紗布按住傷口:"小傷。"
醫(yī)護人員沖進來處理混亂局面,千璽被緊急轉移到更安全的VIP病房。俞瑾全程寸步不離,即使護士為她包扎手臂時,眼睛也始終盯著千璽。
當一切重新安定下來,已是深夜。千璽在止痛藥的作用下昏睡,俞瑾坐在床邊椅子上,疲憊不堪卻不敢合眼。周浩發(fā)來消息,假醫(yī)生逃走了,但留下了注射器——里面是足以致命的高濃度氯化鉀。
"俞隊,你去休息吧,我守著。"一個戰(zhàn)友在門口低聲說。
俞瑾搖頭:"我答應過保護他。"
戰(zhàn)友了解她的固執(zhí),不再堅持,只是默默送來一杯熱咖啡。
凌晨三點,千璽再次醒來。病房里只有監(jiān)測設備的微弱燈光,俞瑾依然坐在那里,像一尊守護神像。
"還...在..."千璽的聲音比之前清晰了些。
俞瑾立刻湊近:"需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