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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的夜晚總是帶著一種曖昧的朦朧,塞納河畔的燈光在水面上碎成無數金色光點。波本站在酒店套房的落地窗前,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香檳杯壁,目光卻透過玻璃反射注視著身后正在整理易容工具的女人。
"別動。"貝爾摩德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波本感到一陣冰涼觸感貼上他的臉頰,那是特制的易容膠水。他克制住本能的反抗沖動,任由那雙戴著黑色手套的手在他臉上游走。太近了——近得能聞到她身上獨特的香水味,混合著淡淡的硝煙氣息。
"這次的目標是意大利軍火商,"貝爾摩德的聲音近在耳畔,溫熱的呼吸拂過他的耳廓,"到時,你需要完美復刻艾薇爾的樣貌、姿態(tài),甚至是她左肩上那個小小的玫瑰紋身。"
波本微微皺眉:"我記得任務簡報上沒提到紋身。"
貝爾摩德輕笑一聲,手指滑過他的眉骨,將一層薄如蟬翼的仿生皮膚貼上去:"因為簡報是我寫的,親愛的。而有些細節(jié),只存在于我的記憶里。"
她的指尖在他臉上停留的時間似乎比必要長了幾秒,波本能感覺到那觸感中帶著一種奇怪的珍視。這不是他們第一次合作,但自從他被分配到貝爾摩德手下"特訓"后,這種微妙的異常感就越來越明顯。
"好了,看看你的新面孔。"貝爾摩德后退一步,遞給他一面手持鏡。
鏡中映出一張陌生的女性面孔——柔和的輪廓,淺褐色的眼睛,右眼角有一顆淚痣。波本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觸感真實得令人不適。1??
"兩周后維也納歌劇院,《圖蘭朵》2??第二幕時動手。"貝爾摩德已經轉身開始收拾工具,她的金發(fā)在燈光下如同流動的蜂蜜,"別讓我失望,波本。"
他注意到她說的是"別讓我失望",而不是"別讓組織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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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也納的雨來得突然而猛烈。波本——現在是一位名叫艾琳娜的金發(fā)女郎——站在歌劇院側門的廊柱下,假裝在等遲到的同伴。他的目標,那位軍火商,正坐在二樓包廂里,對即將到來的危險毫無察覺。
耳機里傳來貝爾摩德的聲音,經過電子處理卻依然能聽出一絲慵懶:"記住,他習慣在公主唱完‘今夜無人入睡'時去洗手間。"2??
波本輕輕敲擊耳機表示收到。雨水順著他的假發(fā)滴落在脖頸上,冰涼刺骨。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貝爾摩德為什么會對目標的行為了如指掌?這種程度的私人習慣,通常需要長期觀察才能掌握。
歌劇進入高潮段落,波本看到目標起身離開包廂。他迅速跟上,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聲響。就在轉角處,他故意放慢腳步,讓目標的保鏢注意到自己。
"這位女士,"保鏢警惕地攔住他,"這邊是私人區(qū)域。"
波本露出慌亂的表情:"哦,抱歉!我迷路了,洗手間在..."
今天他刻意讓自己的偽裝露出一絲破綻,如果貝爾摩德在監(jiān)控中看到,一定會立即指出。
但耳機里只有沉默。
波本繼續(xù)表演著迷路的女士,直到保鏢不耐煩地為他指明方向。他道謝離開,心跳加速。貝爾摩德看到了他的失誤,卻選擇保持沉默——這不符合她一貫完美主義的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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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順著維也納歌劇院的大理石臺階蜿蜒而下,像一條條透明的小蛇。波本站在廊柱的陰影里,指尖輕輕撫過右耳后剛卸下易容材料的皮膚——那里還殘留著輕微的刺痛感。
三小時前,那個軍火商在“今夜無人入睡”的詠嘆調中永遠閉上了眼睛。完美的任務,至少表面看來如此。
"你的假發(fā)在右鬢角露出了0.2厘米的接縫。"
貝爾摩德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驚得波本差點碰倒手邊的香檳塔。她不知何時出現在宴會廳的角落,一襲暗紅色晚禮服如同凝固的鮮血,指尖夾著的細長香煙在昏暗燈光下明明滅滅。
波本迅速換上歉意的表情:"我明明檢查了三遍..."
"檢查時鏡子的角度習慣性向左。"貝爾摩德吐出一口煙霧,在兩人之間筑起一道朦朧的屏障,"你總是太依賴視覺確認。"
這句話像針一樣刺進波本的神經。兩周前在巴黎,她也是這樣指出他"習慣性用右手調整左袖口"的破綻。這些觀察細致得不像是對普通同事的指導,倒像是...某種長期關注形成的了解。
他垂下眼睛,讓睫毛在臉上投下細碎的陰影:"或許我該多向您請教。"聲音里刻意摻入一絲挫敗的顫抖,"畢竟組織里都說,沒有比千面魔女更出色的老師了。"
香煙的火光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波本從睫毛的縫隙里觀察貝爾摩德的表情——她嘴角的肌肉微微抽動,不是出于嘲諷,而像是被什么柔軟的物件擊中了要害。
"哦?"她將煙按滅在水晶煙灰缸里,指甲上的黑漆在燈光下泛著幽藍,"突然這么謙虛?"
波本抬起臉,露出一個介于羞赧與期待之間的笑容。這個表情他對著鏡子練習過二十七次,精確到每塊面部肌肉的調動程度:"只是突然意識到自己的不足。"他故意讓尾音帶著些許氣聲,"特別是在看過您今天的表現之后。"
這是危險的試探。貝爾摩德今天根本沒有參與行動,她所謂的"表現"只存在于波本的想象中。如果她當場拆穿這個謊言...
貝爾摩德突然笑了。不是那種組織里常見的譏諷冷笑,而是從胸腔深處震動的、真實的笑聲。她伸手拂去波本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塵,指尖在碰到他西裝面料時微不可察地停頓了幾秒。
"明天日落前,"她湊近他耳邊,香水味裹挾著硝煙氣息侵入他的感官,"安全屋,帶上面具和膠劑。"她的呼吸拂過他耳后的金發(fā),"別讓人跟著。"
當她抽身離開時,波本注意到她眼中閃過一絲他無法解讀的光芒——像是獵人看著終于踏入陷阱的獵物,又像是母親看著孩子邁出第一步時的神情。
"等等,"波本下意識抓住她的手腕,又立刻松開,"我是說...為什么答應得這么干脆?"
貝爾摩德已經轉身走向出口,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篤定的節(jié)奏。她在門廊的陰影里回頭,半邊臉浸在昏暗之中:"也許因為..."紅唇勾起神秘的弧度,"你裝無辜的樣子很可愛。"
這句話像子彈般擊中波本的胸口。等他回過神來,那個暗紅色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雨幕中。香檳杯壁凝結的水珠滑落到他手背上,冰涼刺骨。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就是這只手剛才碰到了她的皮膚。那種觸感還殘留在指尖,溫暖得不像是屬于那個傳聞中冷血的女魔頭。
雨聲漸密。波本緩緩握緊拳頭,指甲陷入掌心的疼痛讓他清醒。這一切太容易了,容易得像個精心設計的陷阱??僧斔叵肫鹭悹柲Φ罗D身時裙擺劃出的弧度,那里面似乎藏著某種他不敢確認的期待。
侍應生端著托盤從他身邊經過,香檳塔的倒影在玻璃上碎成無數金色光點。波本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正站在某個危險的臨界點上——往前一步或許是深淵,也可能是驚天動地的真相。
他摸出手機,刪除了原本要發(fā)給風見的任務報告。屏幕的光照在他臉上,映出一雙閃爍著不確定的眼睛。明天日落時分,安全屋。無論等待他的是什么,這場游戲已經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發(fā)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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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爾摩德的安全屋隱藏在維也納老城區(qū)內一棟不起眼的巴洛克建筑頂層。波本按照約定時間到達時,發(fā)現客廳已經被改造成一個臨時教室——墻上貼滿了各種面孔的照片,長桌上整齊擺放著易容工具和材料。
"首先,忘記組織教你的那些公式化技巧。"貝爾摩德今天穿了一件貼身的黑色高領毛衣,頭發(fā)隨意地扎在腦后,"真正的易容不是改變外貌,而是成為那個人。"
她示意波本坐下,自己則站在他面前,雙手捧起他的臉。這個姿勢莫名讓波本想起小時候看過的圣母像——那種充滿憐愛的姿態(tài)。
"閉上眼睛,"她輕聲說,"告訴我你感覺到了什么。"
波本順從地閉上眼。她的手指溫暖而干燥,輕輕描摹著他的面部輪廓——眉骨的高度、鼻梁的弧度、下巴的線條...
"你的手在顫抖,"貝爾摩德忽然說,"為什么?"
波本睜開眼,發(fā)現她離得極近,近到能看清她睫毛的弧度:"我不習慣被人這樣...觸碰。"
這是真話,但不是全部。真正讓他不安的是這種觸碰中蘊含的情感——太過私人,超越了組織成員之間應有的界限。
貝爾摩德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這就是第一課,波本。最好的偽裝往往建立在真實之上。"她后退一步,轉身去拿工具,"現在,讓我們從骨骼結構開始。"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里,貝爾摩德展示了令人驚嘆的專業(yè)知識。她講解如何通過改變眉形和發(fā)際線來完全改變一個人的年齡特征;如何用特殊的膠體在皮膚下制造出逼真的骨骼凸起;甚至如何調整呼吸頻率和眨眼次數來匹配不同性別和年齡的特征。
"試試看,"她遞給波本一套工具,"把我變成另一個人。"
波本接過工具,猶豫了一下:"任何特征都可以?"
"只要你能想到。"貝爾摩德坐在椅子上,閉上眼睛,將自己完全交到他手中。
波本的手第一次真正觸碰她的臉。她的皮膚比想象中柔軟,眼角有幾乎不可見的細紋。他小心翼翼地開始工作,先改變她的眉形,讓它們更加平直鋒利;然后在她的顴骨下方添加一些陰影,使臉部輪廓更加硬朗;最后,他取出一頂短發(fā)套,輕輕戴在她頭上。
整個過程中,貝爾摩德保持著絕對的靜止,只有呼吸輕輕拂過他的手腕。波本發(fā)現自己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仿佛怕驚擾了什么。
"完成了。"他最后調整了一下細節(jié),后退一步。
貝爾摩德睜開眼睛,拿起鏡子。鏡中映出一張中年男性的臉——嚴肅、權威,帶著些許疲憊。她露出微笑,那個表情在男性面孔上顯得格外詭異。
"不錯,"她用完全不同的低沉聲音說,"但你漏了一點。"她指向自己的頸部,"男性的喉結位置和女性不同,這里的陰影需要再加強。"
波本點頭,再次上前調整。當他手指輕觸她的頸部時,貝爾摩德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淡藍色和灰紫色在空中碰撞,金絲倒映在一片澄清的湖水中,平靜的水面下破濤洶涌,不斷上涌的水花意外地在靠近水面時陷入了停止的時間。3??
一個巨大的未知的真相不停的刺激著他的神經,一股無名的力量遏制了波本想要說的話,讓他一時間卻沒有勇氣問出口。
最終,還是貝爾摩德先一步松開手,輕松地轉換了話題:"明天我們練習聲音偽裝?,F在,幫我卸掉這個。"
當波本用特制溶劑為她卸除易容時,他注意到貝爾摩德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臉上,那種專注的眼神讓他想起猛禽注視獵物時的樣子——但又有所不同,更加柔軟,更加...痛苦?
"你知道嗎,"貝爾摩德突然說,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有時候最完美的偽裝,是假裝你不認識最重要的人。"
波本的手停頓了一下:"這是某種謎題嗎?"
貝爾摩德笑了,那個笑容既美麗又悲傷:"不,親愛的。這只是...一個老女人的感慨。"
當最后一層易容材料從她臉上剝離,露出原本的面容時,波本驚訝地發(fā)現她的眼角有些濕潤。他想問更多,但貝爾摩德已經站起身,走向酒柜。
"今晚就到這里,"她倒了兩杯威士忌,背對著他說,"明天同一時間。"
波本知道這是逐客令。他收拾好工具,在門口停頓了一下:"貝爾摩德,為什么選擇教我這些?"
她轉過身,酒杯在手中輕輕搖晃,琥珀色的液體映著燈光:"也許因為..."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詞句,"看到你犯錯的樣子,讓我想起年輕時的自己。"
這個回答既像真相又像謊言。波本點點頭,推門離開。而在安全屋內,貝爾摩德站在窗前,看著波本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她舉起酒杯,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輕聲說:"晚安,零。"
最終,雨滴漸漸融入了湖水中,留下潮濕一片。3??
——PS——
1??對不起,我是BT??
女裝只有零次和無數次,甚至已經想好后面怎么寫了??
別管啦,作者已經沉浸在自己的藝術中無法自拔了??
2??《圖蘭朵》故事取材自古老的波斯故事集《一千零一日》,為人民講述了一個西方人想象中的中國傳奇故事。《圖蘭朵》所體現的宮廷紛擾,將一般常理中的性別意識顛倒,最大的“BOSS”不是皇帝,而是元朝公主圖蘭朵。
后文的“今晚無人入睡”也是里面的經典臺詞
如果是今晚的波本是圖蘭朵,那今晚的意大利軍火商入睡了嗎??
3??emmmmm這里寫的有點抽象,不知道能不能接受
媽媽媽媽,別哭o(╥﹏╥)o
作者碎碎念:
關于上一篇最后說的用貝姐卵細胞培養(yǎng)出波本的觀點,這里再完善一下。在此特別感謝場外援助,給我科普了一下:
現在有技術可以利用甲基化酶,去甲基化酶和基因編輯技術,改變小樹生殖細胞的“基因組印記”,使其“變性”,所以可以將一個極體注入修飾后的次級卵母細胞(類似受精作用),創(chuàng)造出“孤雌生殖小鼠”。也就是說,這個孤雌小鼠誕生的過程中沒有精子參與,因此你可以設定波本是孤雌生殖誕生的。
通過我們孜孜不倦地用小紙條交流,促使我孜孜不倦的補充改善大綱,本來屬于是跳跳跳模式,現在要想好怎么把各種人物加進去,盡量保證邏輯連貫,導致現在有點腦子有點卡住了,讓我緩緩勁,先把時間再理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