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撕扯著莫斯科的天幕,克里姆林宮的塔樓在雪幕中時隱時現(xiàn)。猩紅色宮墻在紛飛的雪花里泛著冷光,王耀的指尖驟然收緊,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又來了。
伊萬·布拉金斯基佇立在紅墻之下,低垂的目光被紛飛的雪片切割得支離破碎。纏著繃帶的小手死死攥著一束枯萎的向日葵,雪花迅速在他肩頭堆積,仿佛要將他整個人拖入無邊的寂靜。
假的......
銀白色的發(fā)絲在狂風中肆意飛舞,宛如阿爾泰山巔終年不化的積雪,每一根都閃爍著細碎的冷光。王耀的瞳孔猛地收縮,是“他”......那個無數(shù)次在夢境與噩夢中徘徊的身影,此刻竟真切地站在這紅墻之下,而非白樺林深處。
紫眸中翻涌的渴求和頸間斑駁的血跡,如同致命的漩渦,將王耀推向伊萬的身旁。當伊萬將他攬入懷中時,王耀分明感受到,這具軀體散發(fā)的寒意,比西伯利亞的寒風更凜冽,卻仍不由自主地沉淪。
“還要多久......”伊萬的聲音帶著孩童般的眷戀,“一輩子都可以,可以抱著萬尼亞嘛?一直一直......”
王耀將臉貼在伊萬冰冷的臉頰上,呼出的熱氣瞬間凝結(jié)成霜。一輩子,究竟是多長?他感覺自己像是墜入了深不見底的迷霧,在黑暗的隧道中拼命奔跑,身后伊萬的腳步聲如影隨形,金屬撞擊地面的聲響,混著血的腥氣,在耳畔不斷回響。
“小耀~回答萬尼亞~”
“不......”夜幕如同巨大的黑色綢緞,將兩人緊緊包裹。王耀的手臂越收越緊,他靜靜等待著,等待雪落之后的那聲嗚咽。
快了......
“為什么!為什么要將萬尼亞拋棄!”伊萬的嘶吼被風雪撕扯得支離破碎。
要結(jié)束了......
“萬尼亞喜歡…喜歡…”
就在這一刻,利刃穿透軀體的悶響,被風雪悄然吞沒。殷紅的鮮血汩汩涌出,如同盛開在雪地上的曼陀羅,浸染了這片被上帝遺忘的角落,也濺濕了伊萬肩頭,仿若天使抖落的羽翼。
“今夜,我的嗓音是一列被截停的火車,你的名字是俄羅斯漫長的邊境線?!?/p>
王耀驟然睜眼,琥珀色眼眸里淚光未散,幽微的光在其中輕輕顫動。
匕首的寒光,如一道不可磨滅的傷痕,深深刻在他的心頭。那抹寒芒,恰似雪地上漸漸洇開的血漬,凄厲又刺目。即便寒風如刀,瘋狂地席卷而來,也無法驅(qū)散空氣中彌漫的血腥氣,更掩蓋不了那聲如孤狼般的嗚咽。
“只是一場夢……但這場夢太過蹊蹺。”
亞瑟將魔法棒一收,面前的坩堝發(fā)出“咝咝”的聲響,像是被困在黑暗中的幽靈在低吟。緊接著,滾滾濃煙從坩堝中洶涌冒出,“啪!”一聲脆響,坩堝瞬間迸裂,碎片如雪花般散落一地。
這下,一切都毀了。
此前,亞瑟心急如焚,極力用魔法棒將王耀的夢境,如繭絲般,縷縷從意識中抽出。他懷揣著最后一絲希望,重新支起坩堝,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王耀的夢境。然而,一旦伊萬的身影出現(xiàn),所有的努力都將付諸東流,局面也會徹底失控。
夢里,必定有一人會倒在血泊之中。
盡管這僅僅是一場夢,可亞瑟望著王耀干裂泛白的嘴唇,還有那毫無血色、近乎透明的臉頰,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心底悄然滋生——這場夢,絕不簡單 。
此時,窗外的雪不知何時變成了灰燼,簌簌落著粘稠的顆粒,在窗欞堆積成扭曲的指骨形狀。
"雪在燃燒。"王耀的睫毛上凝著細碎的冰晶,像被揉碎的銀河,"七百年前,在烏拉爾山的積雪上......"
突然,坩堝碎片滲出詭異霧氣,在房間里肆意彌漫,剎那間,刺骨寒意裹挾了每一寸空氣。
記憶突然如淬毒的箭鏃破空而來。他看見伊萬捧著凍成琥珀的松脂,紫羅蘭色的瞳孔里跳動著篝火。少年裹著沾滿煤灰的羊皮襖,將融化的松脂滴進他的傷口——那是蒙古鐵騎留下的彎刀印記。
"原來......"亞瑟的呼吸凝結(jié)在空氣中,"他把自己凍進了你的時間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