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協(xié)和醫(yī)院的窗戶透進一縷金色的陽光,照在阿寧蒼白的臉上。陳昊坐在病床邊,輕輕調(diào)整著她枕頭的位置。兩周過去了,阿寧胸前的槍傷已經(jīng)脫離危險,但醫(yī)生堅持要她再住院觀察一段時間。
"別這副表情,"阿寧虛弱地笑了笑,"好像我要死了一樣。"
陳昊握住她的手:"我只是...不習慣看你這么安靜。"
事實上,他害怕閉上眼睛。每次入睡,祁連山巔的場景就會重現(xiàn)——阿寧中彈墜崖,鮮血染紅雪地。更可怕的是,最近幾天,這個噩夢結束后總會轉入另一個場景:巨大的青銅門在長白山某處緩緩開啟,黑霧如潮水般涌出...
"你今天又去見周教授了?"阿寧的問題將他拉回現(xiàn)實。
陳昊點點頭,從包里取出一份文件:"辭職信。他看起來很震驚,但還是接受了。"
阿寧的眉頭皺了起來:"你沒必要辭職..."
"有必要,"陳昊堅定地說,"如果我要正式加入組織,就不能再以考古學家的身份公開活動。太危險了,對學校也是。"
他看向窗外。三月的北京,柳樹已經(jīng)開始抽芽,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與祁連山的冰雪死亡形成鮮明對比?;貋砗?,世界似乎一切如常,只有他知道,自己再也不是那個單純的考古學教授了。
"組織批準了我的申請,"他繼續(xù)說,"下周開始正式訓練。老馬——就是桑吉的北京聯(lián)絡人——會負責帶我。"
阿寧的手指輕輕撫過他的手背:"你確定嗎?這條路...沒有回頭機會。"
陳昊轉向她,直視那雙深邃的眼睛:"從西藏古格王朝遺址相遇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jīng)走上這條路了。"他頓了頓,"雖然當時我不知道。"
阿寧突然移開視線,表情變得復雜:"關于那個...我有事要告訴你。"
陳昊等待著她繼續(xù)。
"最初...我接近你不是偶然。"阿寧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組織監(jiān)測到西藏有青銅能量波動,派我去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你后...他們懷疑你可能是守護者血脈,讓我接近你獲取信息。"
房間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陳昊感到一陣刺痛,不是來自胎記,而是胸口某處。
"所以一切都是任務?"他艱難地問,"敦煌、蘭州...所有那些..."
"開始是。"阿寧抬起頭,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但后來就不是了。在敦煌夜市你為我擋下那塊飛來的鐵片時,在沙漠里你分享最后一口水時,在祁連山你寧愿自己受傷也不放開我的手時..."她的聲音哽咽了,"任務早就變成了真心。"
陽光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睫毛在臉頰上投下細長的陰影。陳昊突然發(fā)現(xiàn),這個曾經(jīng)冷若冰霜的女戰(zhàn)士,此刻脆弱而真實得令人心疼。
"我知道。"他輕聲說,伸手擦去她眼角未落的淚水,"我早就感覺到了。"
阿寧驚訝地看著他:"你不生氣?"
"為什么要生氣?"陳昊微笑,"如果不是這個任務,我們可能永遠不會相遇。"他握緊她的手,"命運有時候很奇妙,不是嗎?"
窗外,夕陽將云層染成金紅色。兩人沉默了一會兒,享受這難得的平靜時刻。
"你的噩夢...還在繼續(xù)嗎?"阿寧突然問。
陳昊身體一僵:"你怎么知道我做噩夢?"
"你剛才睡著時,一直在說夢話。關于門...長白山..."
陳昊猶豫了一下,然后從口袋里取出一個小布袋,倒出五塊青銅碎片。這些碎片與他之前見過的都不同,更古老,符號更加復雜。
"這就是奇怪的地方。每次噩夢醒來,我手里都會握著這樣一塊碎片。不知道它們從哪里來,就像...憑空出現(xiàn)一樣。"
阿寧拿起一塊碎片仔細檢查:"這些符號...我從沒見過。"她突然想起什么,"明天組織派車來接我出院。你跟我一起去總部,那里有最完整的青銅符號數(shù)據(jù)庫。"
第二天下午,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接他們來到北京西郊一棟普通辦公樓。電梯下降到地下五層后,眼前豁然開朗——一個現(xiàn)代化的大型設施,工作人員來來往往,墻上顯示屏滾動著各種數(shù)據(jù)和地圖。
"歡迎來到'文物保護協(xié)會'總部,"阿寧微笑著說,"表面上是國家文物局下屬機構,實際是守護青銅門秘密的專門組織。"
她帶著陳昊穿過幾道安全門,來到一個圓形大廳。墻上掛滿了古代畫卷和文物照片,中央是一個巨大的青銅符號數(shù)據(jù)庫。
"這里收集了三千年來所有與青銅門有關的記載,"阿寧介紹道,"由歷代鑰匙守護者——也就是我的前輩們——秘密保存。"
一位白發(fā)老者走過來,自我介紹是王教授,組織的首席研究員。他熱情地握住陳昊的手:"最后的守護者!我們等了你幾十年!"
陳昊困惑地看向阿寧,她解釋道:"組織自你出生就知道你的存在,但張起靈堅持要等你自然覺醒后再接觸。"
王教授迫不及待地拉著陳昊去看那些碎片:"讓我看看你帶來的新發(fā)現(xiàn)!"
當陳昊將五塊碎片擺在研究桌上時,老教授的眼睛瞪大了:"天啊...這是'預言碎片'!古籍中提到過,只有純血守護者能在夢境中接收。"
"什么意思?"陳昊問。
"它們是門傳遞的信息,"阿寧輕聲解釋,"通過你的血脈。"
王教授小心翼翼地拼接著碎片:"看這里的符號組合...門將在..."他突然倒吸一口氣,"三個月后重現(xiàn)!位置是..."
"長白山。"陳昊脫口而出,夢境中的場景再次浮現(xiàn)。
阿寧和王教授震驚地對視一眼。"你早就知道了?"阿寧問。
"在夢里看到過。"陳昊摸著自己的胎記,"感覺很真實,就像...記憶而不是夢境。"
王教授急匆匆地去調(diào)取長白山地區(qū)的資料。阿寧則帶陳昊繼續(xù)參觀總部。他們來到一個特別收藏室,里面陳列著歷屆鑰匙守護者的遺物。
"這是我的曾祖母,"阿寧指著一把古老的匕首,"她是民國時期的鑰匙守護者。據(jù)記載,她曾與張起靈并肩作戰(zhàn)過。"
陳昊好奇地瀏覽著展品,突然被盡頭一幅巨大的古畫吸引。畫中描繪的是一場古代戰(zhàn)斗場景,一群人圍繞著一道巨大的青銅門戰(zhàn)斗。門前站著兩個特別顯眼的身影——一個手持黑金古刀的高瘦男子,和一個...
陳昊的血液瞬間凝固。那個年輕男子側臉酷似他自己,鎖骨處清晰地畫著一個發(fā)光的符號。
"這...不可能,"他聲音發(fā)顫,"這是什么年代的畫?"
阿寧查看標簽:"明朝萬歷年間,約公元1600年。"
"但那上面畫的是我和張起靈!"
阿寧的臉色也變得蒼白:"我...我不知道這幅畫的具體內(nèi)容。它一直被鎖在最高機密區(qū)。"
陳昊湊近細看,確實是他——同樣的眉眼,同樣的胎記位置。畫中的"他"正與張起靈背靠背戰(zhàn)斗,配合默契得像是多年的戰(zhàn)友。
"時空錯亂,"一個聲音從背后傳來。王教授抱著厚厚一疊資料回來了,"青銅門不僅連接空間,還扭曲時間。古籍中記載,有些守護者會在不同時代'重現(xiàn)'。"
陳昊想起張起靈說過的話——"你越來越像你父親了"。難道他父親也是這樣一個"重現(xiàn)"的守護者?或者...更令人不安的想法...他自己是否曾在明朝生活過?
"這些資料或許有幫助,"王教授放下文件,"長白山地區(qū)近期的異常能量讀數(shù),與青銅門開啟前的征兆一致。"
他們花了整個下午研究資料。陳昊的胎記時不時刺痛,仿佛在確認某些關鍵信息。當夕陽西沉時,王教授突然接到一個緊急電話。
"西藏分部的加密通訊,"他放下聽筒,神情凝重,"他們收到了張起靈的消息。"
會議室的大屏幕上顯示出一系列奇特的符號,只有陳昊能立刻讀懂——那是守護者特有的文字。
"黑霧...在改變我,"他翻譯道,"傷口異變...找到...解藥..."最后是一組坐標,指向西藏某處偏遠山谷。
緊接著傳來的是一張模糊的照片:張起靈站在雪地中,右臂完全被黑色晶體覆蓋,眼神痛苦但堅定。
阿寧倒吸一口氣:"黑霧結晶化...古籍中提到過,被門后物質(zhì)侵蝕的最終階段。"
"會怎樣?"陳昊急切地問。
"要么死亡,要么..."阿寧猶豫了,"變成非人之物。"
會議室陷入沉默。陳昊盯著照片中張起靈變異的右臂,胸口像壓了塊石頭。這個救過他無數(shù)次的男人,現(xiàn)在獨自面對最危險的敵人。
"我們必須幫他,"陳昊堅定地說,"組織有行動計劃嗎?"
王教授搖搖頭:"那個山谷地形太復雜,常規(guī)搜索不行。而且..."他擔憂地看著照片,"如果黑霧已經(jīng)擴散到那種程度..."
"我去,"陳昊打斷他,"我能通過血脈感應找到他。"
"太危險了,"阿寧反對,"你才剛剛加入組織,還沒有足夠訓練。"
"但他是因為救我們才受傷的!"陳昊的聲音在會議室回蕩,"我不會拋棄他,就像他沒有拋棄我們一樣。"
阿寧還想說什么,但王教授抬手制止了她:"他說得對。守護者之間的羈絆超越常規(guī)。"他轉向陳昊,"但你不能單獨行動。組織會組建一支精銳小隊,三天后出發(fā)。"
會議結束后,陳昊和阿寧被安排在總部客房休息。夜深人靜時,陳昊再次從噩夢中驚醒,手中握著第六塊碎片。這次他清楚地看到了長白山的具體位置——天池北側的一個隱蔽山谷。
阿寧聽到動靜過來查看,發(fā)現(xiàn)他滿身大汗地坐在床邊,新碎片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綠光。
"又一塊?"她輕聲問,在他身邊坐下。
陳昊點點頭,將碎片與其他五塊拼在一起。圖案更加完整了,但仍然缺失關鍵部分。"它們在指引我去長白山...但為什么?門不是剛封印嗎?"
阿寧握住他的手:"也許...門需要定期加固?;蛘?.."她猶豫了一下,"張起靈提過,每次門的出現(xiàn)都需要內(nèi)外守護者共同作用。如果他在西藏出了意外..."
"門就會失控。"陳昊完成了她的想法,胸口一陣發(fā)緊。
窗外,一彎新月掛在夜空。陳昊突然想起祁連山巔的最后一幕——張起靈獨自離去的背影,和那句"后會有期"。
"我們會找到他的,"他輕聲承諾,不知是對阿寧還是對自己,"然后一起面對長白山的門。"
阿寧靠在他肩上,兩人十指相扣。月光下,她脖子上的銀鏈微微閃光——那是張起靈多年前送給她的護身符,現(xiàn)在成了三人之間無形的羈絆。
"一起。"她輕聲回應。
第六塊碎片在床頭柜上發(fā)出微弱的嗡鳴,仿佛在回應著這個誓言。遠處,長白山的雪峰在無人知曉的暗處,已經(jīng)悄然開始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