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白山腳下的二道白河鎮(zhèn)籠罩在晨霧中,木質(zhì)房屋的輪廓若隱若現(xiàn),宛如水墨畫中的景致。俞瑾萱搖下車窗,冰冷的空氣夾雜著松木清香撲面而來,讓她精神一振。
"我們到了。"張??蛯⒃揭败囃T谝患颐麨?雪松"的小旅館前,"起靈和吳邪應(yīng)該已經(jīng)等我們了。"
三天前從安全屋出發(fā),他們繞道內(nèi)蒙古,避開可能被監(jiān)視的主要路線,終于在今早抵達這個邊境小鎮(zhèn)。張??偷臉寕謴?fù)速度快得驚人,現(xiàn)在只剩下一塊深色疤痕,但他依然避免劇烈運動以防傷口裂開。
旅館門廊的陰影里站著兩個人。高個的那個穿著深藍色沖鋒衣,面容冷峻,眼神銳利如刀;稍矮的則戴著眼鏡,看起來溫和許多,正捧著一杯熱氣騰騰的飲料。
"那就是你堂弟?"俞瑾萱低聲問,"他看起來...不太好接近。"
張海客輕笑:"起靈只是不擅長表達。至于吳邪,別被他的書生氣騙了,他可能是我們中最危險的一個。"
兩人下車,張起靈立刻迎上來,銳利的目光掃過俞瑾萱,然后落在張海客身上:"傷怎么樣?"
"沒事。"張??秃喍袒卮?,轉(zhuǎn)向俞瑾萱,"這是張起靈,我堂弟。那位是吳邪。"
"久仰大名。"吳邪熱情地上前握手,"海客哥在杭州時經(jīng)常提起你。"
俞瑾萱禮貌地回應(yīng),卻忍不住多看了張起靈幾眼。他與張??陀袔追窒嗨?,但氣質(zhì)更加冷峻疏離,站在那里就像一柄出鞘的劍。
"進屋說。"張起靈簡短地命令,轉(zhuǎn)身走進旅館。
旅館內(nèi)部比外觀看起來舒適得多,溫暖的爐火驅(qū)散了山區(qū)的寒意。五人圍坐在角落的木桌旁(張海客介紹了司機小張,也是張家人),吳邪為大家倒了熱茶。
"情況有變。"張起靈開門見山,"汪家已經(jīng)派人進山,至少十二個,裝備精良。"
張??桶櫭迹?比預(yù)計的早。他們找到天門位置了?"
"不確定。"吳邪推了推眼鏡,"但我們發(fā)現(xiàn)他們在跟蹤一支科考隊,那隊人正好計劃前往北坡。"
俞瑾萱忍不住插話:"抱歉打斷,但能不能先給我解釋一下基本情況?比如青銅門到底是什么?為什么汪家這么執(zhí)著要打開它?"
桌邊陷入短暫的沉默。張起靈看向張???,后者微微點頭。
"青銅門是張家人世代守護的秘密。"張起靈的聲音低沉平靜,"門后是...另一個維度的空間,里面封存著人類不該接觸的知識和力量。"
"就像科幻小說里的'異次元之門'?"俞瑾萱挑眉。
"更古老,更危險。"吳邪接過話頭,"根據(jù)張家古籍記載,青銅門是上古文明的遺物,能夠連接不同的時空維度。門后的力量可以扭曲現(xiàn)實,延長壽命,甚至起死回生——但代價巨大。"
張海客補充:"汪家相信門后的力量能讓他們獲得永生和統(tǒng)治世界的能力。幾百年來,他們一直在尋找開啟方法。"
"而我的血就是鑰匙?"俞瑾萱撫摸右肩,那里藏著火焰形胎記。
張起靈突然站起身:"需要確認一件事。"他看向張???,"你帶'驗血石'了嗎?"
張??蛷膬?nèi)袋取出一個小皮囊,倒出一塊暗紅色的橢圓形石頭,表面布滿金色紋路:"一直隨身攜帶。"
"這是什么?"俞瑾萱好奇地問。
"張家血脈檢測石。"吳邪解釋道,"能確認一個人是否擁有張家血統(tǒng),以及純度如何。"
張起靈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在自己掌心輕輕一劃,然后將血滴在石頭上。血液接觸到石面的瞬間,那些金色紋路亮了起來,如同電路被激活。
"該你了。"他將刀遞給俞瑾萱。
她猶豫了一下,照做在自己指尖劃了個小口,擠出一滴血落在石頭上。令她驚訝的是,石頭再次發(fā)出金光,雖然比張起靈的微弱一些。
"果然。"張海客長舒一口氣,"你有張家血統(tǒng),應(yīng)該是通過你祖母陳媛傳承下來的。"
俞瑾萱盯著那塊發(fā)光的石頭,世界觀再次被刷新:"所以我能開啟青銅門是因為這個?"
"部分原因。"張起靈收起石頭,"主要因為胎記。'門之鑰'是基因突變的結(jié)果,與血統(tǒng)純度無關(guān)。但張家血脈能讓你更好地控制這種能力。"
吳邪突然拍手:"對了!既然俞小姐有張家血統(tǒng),那她應(yīng)該能嘗試'共感'了?"
"什么共感?"俞瑾萱警惕地問。
張??徒忉專?張家人的特殊能力之一,通過觸摸物品感知它的歷史和記憶。血統(tǒng)越純,感知越清晰。"
"我可以試試嗎?"
張起靈從口袋里取出一枚古銅錢,放在桌上:"唐代開元通寶,真品。"
俞瑾萱深吸一口氣,伸手觸碰銅錢。起初什么也沒發(fā)生,但當她集中注意力時,指尖突然傳來一陣刺痛,眼前閃過一連串模糊的畫面——黑暗的作坊、熔化的金屬、雕刻模具的手...
"有人在制作它...一個留著胡子的男人,穿著粗布衣服..."她斷斷續(xù)續(xù)地描述,"作坊外面有棵大樹,樹上有紅色布條..."
張起靈和張??徒粨Q了一個驚訝的眼神。
"描述得很準確。"吳邪興奮地說,"特別是那棵樹,那是唐代長安鑄幣坊的標志,現(xiàn)代考古才發(fā)現(xiàn)這一點!"
俞瑾萱收回手,景象立刻消失:"這太神奇了...但有什么用呢?"
"在青銅門附近,這種能力可以幫助我們找到正確的路徑和機關(guān)。"張??驼f,"門上的符號只有'門之鑰'能完全解讀。"
討論被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俞瑾萱掏出衛(wèi)星電話——這是出發(fā)前張??徒o她的加密設(shè)備——看到來電顯示是商會的緊急號碼。
"是我父親。"她緊張地說,按下接聽鍵。
"瑾萱!你在哪里?"俞鴻煊的聲音充滿憤怒和擔憂,"商會的人說你請假一周,手機也打不通!"
"我...有些事情要處理,爸爸。很緊急。"
"是不是又和那個張海客有關(guān)?"俞鴻煊的聲音驟然變冷,"瑾萱,我調(diào)查過這個人。他沒有合法身份,沒有可追溯的歷史,就像個幽靈!現(xiàn)在商會上下都在傳你被什么邪教分子洗腦了!"
俞瑾萱握緊電話:"爸爸,不是那樣的。張??退?.."
"立刻回來!"父親打斷她,"否則我就撤銷你的繼承權(quán),并報警通緝那個張???!"
電話突然被張??湍米撸?俞會長,我是張??汀D畠汉馨踩?,我們在處理一些...家族事務(wù)。三天后她就會回去。"
"家族事務(wù)?"俞鴻煊的聲音充滿譏諷,"你算哪門子家族?我查過了,中國沒有任何一個像樣的張家!"
張??偷谋砬樽兊脧?fù)雜:"有些家族選擇不公開存在,俞會長。比如...您夫人陳媛的真實家世,您又了解多少呢?"
電話那頭突然沉默了幾秒。
"你...你怎么知道我妻子的名字?"俞鴻煊的聲音突然變得警惕,"她去世時你還沒出生!"
"事情比您想象的復(fù)雜。"張??偷恼Z氣緩和下來,"我向您保證,俞瑾萱會安全回來。有些事情她必須知道,關(guān)于她祖母,關(guān)于她肩上的胎記..."
"胎記?"俞鴻煊的聲音突然顫抖起來,"你怎么知道那個?瑾萱從小就不讓任何人看她的右肩!"
張??蜎]有直接回答:"三天后,我會親自向您解釋一切。但現(xiàn)在,請您相信您的女兒。她比您想象的更堅強、更聰明。"
說完,他掛斷電話,將衛(wèi)星電話還給呆若木雞的俞瑾萱。
"你認識我祖母?"她輕聲問。
張海客的眼神變得柔和:"很熟。她是我在燕京大學(xué)時的學(xué)妹,也是...我介紹給你祖父的。"
俞瑾萱的大腦飛速運轉(zhuǎn),試圖消化這個信息。張??筒粌H認識她祖父,還認識她祖母,甚至可能是他們婚姻的媒人?這個活了百年的男人與她家族的交集遠比她想象的深得多。
"我父親永遠不會接受這個。"她最終說道,"對他而言,你只是個來歷不明的危險分子。"
"等事情結(jié)束后,我會想辦法說服他。"張??桶参康?,"現(xiàn)在,我們得專注在眼前的任務(wù)上。"
張起靈站起身:"明天凌晨四點出發(fā)?,F(xiàn)在都去休息。"
眾人散去后,俞瑾萱獨自站在旅館的小陽臺上,望著遠處長白山朦朧的輪廓。夕陽將雪峰染成金色,宛如神話中的場景。她不禁想象,在那座山的某個角落,隱藏著一扇能夠連接不同維度的青銅門,而她的血液竟然就是開啟它的鑰匙...
陽臺門輕輕打開,張??妥吡诉^來,遞給她一杯熱茶。
"在想什么?"他問,靠在欄桿上,側(cè)臉在夕陽下如同雕塑。
"一切。"俞瑾萱接過茶杯,"我的祖母,我的胎記,我突然冒出來的'超能力'...還有你。"
"我?"
"你在我生命中出現(xiàn)的時機太巧了。"她直視他的眼睛,"我三歲生日,大學(xué)時那次差點發(fā)生的車禍,還有商會的古董鑒賞會...都是安排好的嗎?"
張??统聊蹋缓簏c頭:"大部分是。張家有專人負責記錄'門之鑰'的成長軌跡,在必要時提供保護。"
"那商會那次呢?也是計劃的一部分?"
"不完全是。"張??偷难凵褡兊脧?fù)雜,"我本打算以古董商的身份接近你,保持距離觀察。但那天看到你站在青銅器前的樣子..."他停頓了一下,"你和你祖母年輕時太像了。我一時失態(tài),主動搭了話。"
俞瑾萱的心跳加速:"所以你接近我,一開始純粹是為了職責?"
"一開始,是的。"張??吞谷怀姓J,"但后來..."他的聲音變得柔和,"后來我發(fā)現(xiàn)你比她固執(zhí)得多,也勇敢得多。你會在董事會上為一個正確的決定據(jù)理力爭,會為了修復(fù)一件受損文物熬夜到凌晨三點,會在生日宴上為了一個剛認識不久的人頂撞你表哥..."
"你一直在觀察我。"俞瑾萱輕聲說,不知該感到溫暖還是毛骨悚然。
"職責所在。"張??臀⑽⒁恍Γ?但愛上你,完全是我的個人選擇。"
這句話如同一道閃電擊中俞瑾萱。她手中的茶杯差點滑落,幸好張??脱奂彩挚斓亟幼×?。
"你...什么?"
"我說過,有些事一旦知道了就無法回頭。"張??蛯⒉璞呕貦跅U上,輕輕握住她的手,"張家人的第一戒律是不與外人建立深厚聯(lián)系。但我已經(jīng)打破了這個戒律,不止一次。"
俞瑾萱的手在他掌心中微微發(fā)抖:"因為我祖母?"
"因為她,我認識了你們俞家。"張??偷慕鹕自谙﹃栂氯缤刍狞S金,"因為你,我想再次嘗試...做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遠處傳來吳邪喊吃飯的聲音,打破了這一刻的魔力。張??退砷_她的手,恢復(fù)了平常的冷靜表情:"該吃晚飯了。明天會很艱難,需要保存體力。"
晚餐是簡單的農(nóng)家菜,但熱氣騰騰,足以驅(qū)散山區(qū)的寒意。席間吳邪講了幾個考古時的趣事,連張起靈都偶爾露出一絲微笑。俞瑾萱發(fā)現(xiàn)自己在這個奇怪的組合中感到意外的放松,仿佛他們早就認識多年。
回到房間后,她檢查了一下背包里的裝備——保暖衣物、登山鞋、急救包、張海客給的特制藥丸...還有那支玉簫。她輕輕撫過簫身上的銘文,突然想起張海客說過,這能穩(wěn)定"門之鑰"的能量波動。
窗外,月光照亮了長白山的輪廓。明天這個時候,她就會站在那扇傳說中的青銅門前,面對自己命運的關(guān)鍵時刻。這個念頭既令人恐懼,又莫名地令人期待。
帶著這種復(fù)雜的心情,俞瑾萱早早躺下,卻輾轉(zhuǎn)難眠。半夜時分,她聽到窗外有輕微的響動,悄悄掀開窗簾一角,看到張??秃蛷埰痨`站在院子里低聲交談,表情嚴肅。張起靈遞給張??鸵粋€小木盒,后者鄭重地收進懷里。
他們在計劃什么沒有告訴她的事?俞瑾萱放下窗簾,心中涌起一絲不安。無論明天等待她的是什么,有一點已經(jīng)確定——她的生活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凌晨三點半,敲門聲準時響起。俞瑾萱已經(jīng)穿戴整齊,打開門看到張??腿蔽溲b地站在那里,背上是一個專業(yè)的登山包。
"準備好了嗎?"他輕聲問。
俞瑾萱深吸一口氣,點點頭:"帶我去見那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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