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西沙海域。
"胡教授,聲吶顯示下方有異常結(jié)構(gòu)!"
胡沁放下手中的航海圖,快步走到探測器前。屏幕上的聲吶圖像顯示海底有一個規(guī)則的幾何結(jié)構(gòu),像是一座小型金字塔。
"經(jīng)緯度?"她問道,聲音比三年前沉穩(wěn)了許多。
"北緯16°50',東經(jīng)112°20',深度約45米。"年輕助手小林迅速回答,"與您預(yù)測的位置幾乎一致。"
胡沁嘴角微微上揚。三年間,她帶領(lǐng)團隊幾乎踏遍了西沙群島每一個角落,尋找那個記載中的小島和青銅井。陽光將她原本白皙的皮膚曬成了小麥色,眼角也添了幾道細(xì)紋,但那雙杏眼依然清亮如初。
"準(zhǔn)備潛水裝備。"她下令道,"我親自下去。"
甲板上,隊員們忙碌地準(zhǔn)備著潛水設(shè)備。胡沁站在船舷邊,望著蔚藍的海水出神。腕間隱約可見的青銅色紋路在海風(fēng)中微微發(fā)燙——這是接觸青銅井后留下的"禮物",也是指引她尋找真相的羅盤。
"胡教授,您的裝備。"小林捧著潛水服走過來,欲言又止。
"怎么了?"胡沁接過裝備。
"那個...氣象臺說兩小時后會有風(fēng)暴。"小林猶豫道,"這次潛水太危險了,要不讓我去吧?"
胡沁搖搖頭:"這里的水況復(fù)雜,我有經(jīng)驗。"她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紋路,"而且,只有我能找到入口。"
三年前在青銅井中的經(jīng)歷改變了胡沁。那口看似普通的古井里儲存著厙國祭司的記憶,也賦予了她某種特殊能力——當(dāng)接觸到與厙國相關(guān)的物品時,她能"看"到片段式的畫面。這種能力代價是手腕上不斷蔓延的青銅紋路,如今已經(jīng)覆蓋了她大半個前臂。
穿戴整齊后,胡沁做了個深呼吸,向后倒入海中。
水下世界安靜得如同另一個宇宙。胡沁熟練地下潛,腕間的紋路在接近海底建筑時開始發(fā)出微弱的光。那是一座小型石塔,表面覆蓋著珊瑚和海藻,但依然能辨認(rèn)出人工雕刻的痕跡。
胡沁繞著石塔游了一圈,在東南角發(fā)現(xiàn)了一個狹窄的入口。她小心地擠進去,強光手電筒照亮了塔內(nèi)空間——四壁刻滿了與青銅鏡上相同的符號,中央是一個干涸的水池,池底赫然是一口微型青銅井的模型!
"找到了..."胡沁在心中默念。
就在她伸手去碰觸青銅井模型的瞬間,整個石塔突然震動起來!頂部的石塊開始崩塌,海水瞬間變得渾濁。胡沁迅速后退,卻為時已晚——出口被落石堵死了!
她拼命推擠石塊,但氧氣已經(jīng)所剩無幾。腕間的紋路灼燒般疼痛,眼前開始發(fā)黑。就在意識即將消失的剎那,一只手突然從石縫中伸進來,抓住了她的手腕!
那人力氣大得驚人,硬是將胡沁從狹窄的縫隙中拽了出來?;秀遍g,胡沁看到對方穿著潛水服,面罩后的眼睛漆黑如墨。沒等她看清,那人已經(jīng)將一個備用呼吸器塞進她嘴里,然后推著她迅速上浮。
海面的風(fēng)浪已經(jīng)開始增強。胡沁被托上救援艇時,回頭想看清救命恩人,卻只看到一個黑影迅速潛入水中,消失不見。
"胡教授!您沒事吧?"隊員們圍上來。
胡沁搖搖頭,突然發(fā)現(xiàn)手中攥著什么東西——是那人塞給她的。攤開掌心,那是一枚雙魚玉佩,魚眼處的點睛砂紅得刺眼。
她的心臟幾乎停跳。這枚玉佩,正是三年前她送給吳三省的那枚!
"調(diào)頭!"胡沁突然命令,"跟著那個人!"
"什么?風(fēng)暴要來了,我們必須回港..."
"現(xiàn)在!"胡沁的聲音不容置疑。
救援艇在越發(fā)洶涌的海浪中搜尋了近一小時,卻一無所獲。就在胡沁幾乎要放棄時,她腕間的紋路突然劇烈灼痛起來,指向西北方向的一個小島。
"去那里。"她指著小島,"快!"
小島比她想象的還要小,徒步一小時就能繞完一圈。胡沁讓隊員在岸邊等候,自己沿著紋路指引的方向深入島內(nèi)。穿過一片密林后,眼前豁然開朗——一個半隱蔽的洞穴入口出現(xiàn)在山壁上,洞口垂掛著藤蔓,像是某種古老生物的觸須。
腕間的紋路此刻已經(jīng)紅得發(fā)燙。胡沁深吸一口氣,撥開藤蔓走進洞穴。
洞內(nèi)出乎意料地寬敞,墻壁上鑲嵌著會發(fā)光的礦石,照亮了一條向下的螺旋通道。胡沁沿著通道走了約十分鐘,終于來到一個圓形洞窟前。
洞窟中央是一塊巨大的隕玉,通體漆黑卻泛著詭異的藍光。而站在隕玉前的那個身影,讓胡沁瞬間忘記了呼吸。
"吳...三省?"
那人轉(zhuǎn)過身來。是他,卻又不是他。那張臉比三年前滄桑了許多,右頰多了一道長長的疤痕,眼睛卻依然是她記憶中的樣子——銳利如刀,卻又在看到她時瞬間柔軟下來。
"你來了。"吳三省的聲音沙啞了許多,"我知道你會找到這里。"
胡沁站在原地,雙腿像生了根。三年來的日思夜想,三年來的痛苦與堅持,此刻全都堵在喉嚨里,化作一聲哽咽:"你...沒死。"
"死了,又沒完全死。"吳三省苦笑,指了指那塊隕玉,"這東西維持著我的生命,但也把我困在這里。"
胡沁終于邁步向前,卻在即將觸碰到他時被一道無形的力量彈開。吳三省痛苦地?fù)u頭:"別靠近。隕玉的能量場會傷害普通人。"
"我不是普通人。"胡沁亮出手腕上的紋路,"青銅井改變了我。"
吳三省的眼神變得復(fù)雜:"我知道。我一直在看著你。"他指了指隕玉,"通過它,我能感知到你的動向。"
"三年..."胡沁的聲音發(fā)抖,"你讓我等了三年。"
"我別無選擇。"吳三省的聲音低沉,"海底墓爆炸后,我被青銅樹的殘余能量侵蝕,只有隕玉能抑制它擴散。如果離開這里,我會死,青銅樹的能量也會重新活躍。"
胡沁這才注意到,吳三省的脖子上蔓延著與手腕上相似的紋路,但那些紋路是暗紅色的,像是干涸的血跡。
"有解決辦法嗎?"她問。
吳三省點點頭:"青銅井。你找到的那座石塔是關(guān)鍵。厙國人建造它作為'鎖',用來封印失控的青銅技術(shù)。"他頓了頓,"但我需要時間破解最后的符號。"
"我可以幫你。"
"不行。"吳三省斬釘截鐵,"太危險了。'它'組織的人還在活動,他們已經(jīng)盯上你了。"
胡沁突然笑了:"你以為我還是三年前那個需要你保護的胡沁嗎?"她掏出掛在頸間的銅錢——兩半已經(jīng)被焊在一起,"我答應(yīng)過等你回來?,F(xiàn)在,換我?guī)湍恪?
吳三省望著她,眼神中的驕傲與擔(dān)憂交織。隕玉的光芒突然變強,他的身影開始變得模糊。
"能量不穩(wěn)定...我快撐不住了。"他的聲音開始斷斷續(xù)續(xù),"胡沁,記住,石塔的符號要逆時針解讀...鑰匙在你手中..."
"等等!"胡沁想沖上前,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開。
吳三省的身影幾乎完全透明了,但他的聲音依然清晰:"我會回來...下次見面,我保證..."
隕玉爆發(fā)出一道強光,隨后歸于平靜。洞窟中空無一人,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幻覺。但胡沁知道那不是夢——她手中仍緊握著那枚雙魚玉佩,魚眼處的朱砂紅得刺眼。
走出洞穴時,風(fēng)暴已經(jīng)過去。陽光穿透云層,在海面上灑下金色的光斑。胡沁站在懸崖邊,望著無垠的大海,手指輕輕摩挲著玉佩。
三年前,她等待一個可能永遠不會回來的人;三年后,她終于知道,那個人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守護著她。
腕間的紋路不再灼痛,而是散發(fā)著溫和的熱度,像是遠方傳來的體溫。胡沁深吸一口咸腥的海風(fēng),轉(zhuǎn)身走向等待她的隊員們。
有了吳三省提供的線索,破解石塔符號的工作進展神速。一周后,胡沁的團隊成功定位了主井的位置——就在當(dāng)年海底墓的正下方。
當(dāng)潛水機器人傳回主井的第一張清晰圖像時,胡沁在控制艙里屏住了呼吸。青銅井保存完好,井壁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符號。而在井沿處,清晰地刻著一個麒麟踏火的圖案——與吳三省頸后的紋身一模一樣。
"準(zhǔn)備打撈設(shè)備。"胡沁下令,眼睛一刻不離監(jiān)視器,"我們找到了。"
她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青銅井中藏著對抗青銅樹能量的秘密,也藏著讓吳三省真正歸來的希望。
夕陽西下時,胡沁獨自站在甲板上,望著波光粼粼的海面。手中的雙魚玉佩在夕陽下泛著溫暖的光澤,魚眼處的朱砂像兩顆小小的紅寶石。
三年等待,換來短暫重逢;而下次相見,或許就是永遠。
海風(fēng)拂過她的發(fā)梢,帶走了一聲輕嘆。胡沁握緊玉佩,眼神堅定如初。
她會等他,就像她承諾過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