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寸心力量在女生中算大,在絕對的體重和身高面前她不占優(yōu)勢,她有的是實堆積起來的經(jīng)驗,柔韌性和靈活度是她的優(yōu)勢。向羽拳頭朝她揮去,葉寸心翻滾躲開,一連幾個旋踢把人逼退幾米。
倆人不約而同停在原地,葉寸心保持著格斗的姿勢,麻木的胳膊隱隱泛痛,臉上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靜。
向羽拍拍衣服上的灰塵,意思很明顯,停戰(zhàn)。眼里多了絲笑意,一向沉默寡言的他突然道,“身手不錯!”他尊重每一位有能力的人,無論男女。
葉寸心白他一眼,固執(zhí)道,“還沒分出勝負(fù)?!?/p>
“你覺得你能贏?”向羽反問,不是他看不起人,再打下去沒意義,結(jié)局注定了的。點到為止,對雙方都好。
“不能!”葉寸心理直氣壯,她不愿服輸,客觀事實并不以她的意志為轉(zhuǎn)移,打不過就是打不過,這沒什么不好承認(rèn)的。她打不過向羽,就像她打不過沈蘭妮一樣好接受。
“那還比什么?”向羽不解。
“輸就輸,贏就是贏,我不認(rèn)輸!”葉寸心固執(zhí)己見,倔強(qiáng)得讓人頭疼。
向羽愣住,一時間說不出話。心跳得有點快,可能被嚇到了,他告訴自己。
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來,再打下去葉寸心必輸,可獸營能在向羽手底下打得有來有回的還真不多。
武鋼鐵青著臉,“你讓向羽和她打,出問題怎么辦?”
“向羽有分寸!”龍百川有惜才之心,也決計不允許別人輕視陸戰(zhàn)隊。
“你就沒發(fā)現(xiàn)……”龍百川似笑非笑。
“發(fā)現(xiàn)什么,別賣關(guān)子!”武鋼是個直脾氣,最煩拐彎抹角。
“你看過她資料嗎,她就是旅長一直想挖的那個兵!”龍百川神神秘秘道。
武鋼一拍腦袋,恍然大悟,“是她!”一直想在陸戰(zhàn)隊開設(shè)一門信息化課程,教員沒磕下來。
“來都來了,還想回去!”龍百川盯著葉寸心,笑容莫名。
武鋼嗤笑,“她是來探親的,你還能把人扣下啊!”
“先斬后奏懂不懂!”龍百川拍拍武鋼肩膀。
“論損還得是你,你這是要旅長背鍋??!”武鋼笑的齜牙咧嘴,很明顯,這兩人穿一條褲子的。
葉寸心沒能如愿以償,整個人氣鼓鼓的,身體繃得筆直。柳小山和鄧久光錯過一場好戲,懊惱得直捶凳子。
烏云心細(xì)如發(fā),悄悄湊到葉寸心身邊,關(guān)切的看著她發(fā)抖的手臂,小聲道,“手怎么了?”
柳小山耳尖,幾步走到葉寸心跟前,皺著眉頭,“手給我!”
葉寸心用另一只手抬起作痛的手臂,柳小山握著她手臂,“咔嚓”擰一下,失去知覺的手臂有股熱流淌過,小臂肌肉發(fā)酸。
葉寸心握了握拳,驚奇道,“好了,不用上夾板的嗎!”
“你屬王八的啊,手臂脫臼了一聲不吭?!绷∩接謿庥中?,一個女孩子家家,這么倔做什么。年輕人臉皮薄要面子無傷大雅,鉆牛角尖弄得自己遍體鱗傷那不值當(dāng)。小事窺全貌,不難看出這孩子的性格。
葉寸心不在乎的擺擺手,“小傷,又不致命!”
所有人詫異的盯著葉寸心,所有的敵視在這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武鋼龍百川對視一眼,笑容掩不住,“有點意思啊?!?/p>
“你真是我們同屆的?”魯炎疑惑,入伍一年,沒訓(xùn)練過的操作員,這身手說不過去,懷疑她在外面多少有點副業(yè)。
“私下練過!”葉寸心謙虛道。
向羽毫不留情拆葉寸心,“你的步態(tài)和格斗姿勢都表明,受過嚴(yán)格的軍事訓(xùn)練。肌肉記憶和習(xí)慣是不會騙人的,一年,根本不可能。”
葉寸心不說話,眼神斜著瞥他,就你有嘴,就你會說話。
武鋼盡職盡責(zé)扮演黑臉角色,鐵青著臉訓(xùn)人,“丟不丟人,丟不丟人啊你們,被人按在地上打,以后出去別說是我的兵,我丟不起這臉?!?/p>
崔白不服氣,大聲道,“報告,我剛剛沒準(zhǔn)備好,可以再打一場?!?/p>
武鋼呵斥道,“還嫌不夠丟人是嗎,打輸了臉往哪放,打贏了你覺得光彩嗎,要不要再大張旗鼓的告訴所有人,我們獸營的兵贏了一個技術(shù)干部?!?/p>
看見向羽行,就覺得自己也行,哪來的錯覺。幾人被訓(xùn)得抬不起頭,葉寸心老神在在的看戲。
海訓(xùn)場的倉庫里,擺放著海軍陸戰(zhàn)隊的發(fā)展歷史,一槍一旗都證明著它的足跡。四把銹跡斑斑的匕首扎在桌子上,柳小山說那是火藍(lán)匕首的原型,藍(lán)色的火焰最高,海軍陸戰(zhàn)隊就是要做最熱烈的火焰刀鋒。蔣小魚心里一震,似乎有顆種子落到他心里,只等灌溉便能長成參天大樹。
龍百川存了拿葉寸心刺激陸戰(zhàn)隊的念頭,自然不能輕易放過機(jī)會,打靶時拉著人過去看熱鬧。
葉寸心敢怒不敢言,明確表示自己在休假。激將法屢試不爽,“知道了,你怕輸!”
葉寸心不服氣的接過槍,“MSR,美國貨?!?/p>
“喲,行家??!”柳小山抬頭,贊許道。
“槍重7.7千克,長度為120厘米,槍管長度為61厘米,口徑為7.62毫米,初速為938米/秒,有效射程為1500米。”葉寸心如數(shù)家珍。
“會玩嗎!”柳小山來了興致。
在自己專屬領(lǐng)域,葉寸心云淡風(fēng)輕,“還行吧。”
調(diào)整調(diào)瞄準(zhǔn)鏡的參數(shù),判斷風(fēng)向,屏氣凝神,心里前所未有的寧靜祥和,仿佛和槍融為一體。眼前不再是海訓(xùn)場,是她闊別已久的戰(zhàn)場,前方敵人嘶吼著,心底唯一的念頭閃過——干掉他。
“嘭”的一聲,子彈出膛,勢不可擋的沖向靶子。
鄧久光放下望遠(yuǎn)鏡,難以置信,“第一次打?”
葉寸心抬起頭,平靜的表述一件尋常的事,“以前練過?!?/p>
思緒被拉回從前,閻王的一聲聲教誨,在暴雨中持槍站立,在蛇蟲鼠蟻的原始森林一趴就是一天,那是她鮮血與汗水交織出的功勛。
龍百川接過望遠(yuǎn)鏡,看了一眼,放下,再看一眼,“1235米!”
武鋼不信,一把奪過望遠(yuǎn)鏡,“開什么玩笑,Mrs有效射程1500,最佳射程1000,超過1200彈道早飄了?!?/p>
確認(rèn)無誤,武鋼撓撓腦袋,自言自語,“還真是塊寶,旅長你得加把勁啊?!?/p>
龍百川沒說話,只是瞇了瞇眼睛。
幾十號人被打擊得說不出話,目瞪口呆的注視著那道綠色身影。
后知后覺,葉寸心迷茫的望著自己手,白皙修長,沒有半點傷痕,經(jīng)年歲月刻磨的痕跡無影無蹤。什么時候開始,她變了的呢,變得沉默寡言,沉寂。褪去高材生和富二代的光環(huán),在火鳳凰惋惜和心疼的眼神里,變成人人稱贊的好兵,不再高傲的昂起頭,不再爭強(qiáng)斗狠,不再明媚。
現(xiàn)在,她好像又回到從前,自信張揚,明媚開朗。葉寸心如夢初醒,是身邊嘰嘰喳喳日復(fù)一日和她斗嘴的蔣小魚,是包容她肆意妄為的祁連長,更是那些觸目傷情的人或事的遠(yuǎn)離,她不用背負(fù)的罪惡人生,不用承載的那些期許。
蔣小魚只希望她隨心所欲,祁連長尊重她的一切意愿。葉寸心覺得自己不知好歹,別人對她的憐憫和心疼,壓得她寸步難行,她厭煩卻無力阻止。她希望落到她身上的,是崇拜,是仰望,而不是施舍和同情。
吐出一口濁氣,葉寸心露出笑容,飛快跑過去搶蔣小魚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