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中的羅盤,那根灰色的指針,開始輕微地顫動,并且指向了他們來時的方向。
這不是在指引。
這是在……報警。
有強(qiáng)大的,足以威脅到他們的存在,正在高速接近。
蕭辰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冷月,最終什么也沒說,御起劍光,和林薇薇一起,化作流光,消失在墓場的深處。
原地,只剩下冷月一人。
她呆呆地站了許久,看著兩人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地上那捧孤零零的骨灰。
最終,她緩緩跪下,伸出顫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將那捧灰燼,收攏起來。
……
“我們真的就這么放她走了?”
在遠(yuǎn)離了那片區(qū)域后,蕭辰還是忍不住問道。
“不然呢?帶著她一起上路?”林薇薇反問,“她心里對我們有怨,有嫉,還有恐懼。帶上她,等于帶上一個隨時會從背后捅刀子的麻煩?!?/p>
“可她……”
“蕭辰?!绷洲鞭贝驍嗔怂?/p>
“你已經(jīng)不是天衍道宗的圣子了。”
“你不需要再去背負(fù)那些不屬于你的因果?!?/p>
“冷月有她自己的路要走,是生是死,是繼續(xù)沉淪還是就此醒悟,都是她自己的選擇。你我,都無權(quán)干涉?!?/p>
蕭辰沉默了。
他知道林薇薇說的是對的。
他只是……還沒完全習(xí)慣。
習(xí)慣這種不再被任何“大義”和“責(zé)任”所束縛的感覺。
“羅盤的反應(yīng)越來越劇烈了?!绷洲鞭蹦贸瞿敲兑呀?jīng)變成“警報器”的羅盤。
“追兵的實(shí)力,至少是元嬰級別,而且不止一個?!?/p>
“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片墓場?!?/p>
“可是,往哪走?”蕭辰皺眉。
這片墓場,死氣沉沉,法則混亂,極大地限制了他們的速度。
而來敵顯然對這里的環(huán)境更加熟悉。
被追上,只是時間問題。
“誰說我們要走了?”
林薇薇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讓蕭辰覺得有些熟悉的弧度。
那是在青石坊市,她準(zhǔn)備坑人時,才會露出的表情。
“他們不是喜歡‘收割’嗎?”
“這片墓場里,最大的‘終末’,是哪一個?”
她說著,看向了遠(yuǎn)處,那艘橫亙在所有殘骸中央的,最為龐大的暗金色古船。
蕭辰的心臟,猛地一跳。
“你瘋了?”
“那艘船的來歷,連天衍道宗的典籍都沒有記載,它本身散發(fā)出的氣息,就足以壓垮元嬰修士!”
“我們靠近都難,更別說進(jìn)去了?!?/p>
“誰說我們要進(jìn)去了?”
林薇薇晃了晃手中的“竊運(yùn)之輪”。
“我們只需要,給追兵們,找點(diǎn)‘樂子’就行了?!?/p>
她眼中閃爍著一絲狡黠的光。
“天機(jī)閣的人,認(rèn)為命運(yùn)是可以被計算和收割的,對吧?”
“那我們就送他們一個,絕對算不出來的‘驚喜’?!?/p>
她拉著蕭辰,繞了一個大圈,悄悄地,向著那艘暗金色古船的船尾摸去。
一路上,他們能清晰地感覺到,身后那幾股強(qiáng)大的氣息,正在飛速逼近。
“來不及了!”蕭辰沉聲道,“他們最多還有半柱香的時間,就能鎖定我們?!?/p>
“足夠了?!?/p>
林薇薇在一處巨大的船體殘骸后停下。
這里,距離那艘暗金色古船的船尾,已經(jīng)非常近了。
一股令人神魂都為之凍結(jié)的死寂之氣,從古船上傳來。
僅僅是站在這里,蕭辰都覺得自己的靈力運(yùn)轉(zhuǎn),開始變得晦澀。
林薇薇卻毫不在意。
她再次拿出了那個“竊運(yùn)之輪”。
“蕭辰。”她忽然喊道。
“嗯?”
“還記得,我在歸墟,對定界羅盤說的話嗎?”
蕭辰一愣,隨即想了起來。
“你不是找不到自己,你只是不知道,該選哪一個自己。”
“存在與自由,為何不能并存?”
“你不需要答案,你本身,就是所有答案。”
“對?!绷洲鞭毙α恕?/p>
她將手中的竊運(yùn)之輪,高高舉起,對準(zhǔn)了那艘龐大的,如同沉睡巨獸般的暗金色古船。
她沒有往球體里注入自己的混沌之力。
而是用神念,將同樣的話,送了出去。
“嘿,大個子?!?/p>
“你在這里,躺了多久了?”
“你是不是也覺得,自己已經(jīng)‘死’了?”
“有沒有可能……死亡本身,也是一種‘自由’?”
“你不需要醒來?!?/p>
“你只需要,讓那些想把你當(dāng)成‘標(biāo)本’來收割的家伙知道……”
“你的‘結(jié)局’,只能由你自己來書寫?!?/p>
話音落下的瞬間。
她將竊運(yùn)之輪,朝著那艘船,輕輕地,拋了過去。
竊運(yùn)之輪,并沒有攻擊古船。
它在半空中,解體了。
化為無數(shù)最微小的齒輪和符文,像一片灰色的蒲公英,悄無聲息地,融入了那艘暗金色古船散發(fā)出的,那片濃厚到化不開的“終末”力場之中。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
沒有毀天滅地的威能。
只有……
那艘沉寂了萬古,連時間都仿佛在它身上靜止的暗金色古船,那只如同巨獸頭顱般的船首上,那雙緊閉了無數(shù)歲月的眼睛。
緩緩地,睜開了一條縫。